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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麦未黄小麦先黄（第1页）

何谓“大麦未黄，小麦先黄”。

姐姐尚未许配人家，妹妹倒先出阁了。这就叫：大麦未黄，小麦先黄。

换言之，哥哥尚未娶妻，弟弟倒先结婚了，甚至先有“后代”了。这同样也叫：大麦未黄，小麦先黄。

文曲小蝙蝠两兄弟的婚姻，就是“大麦未黄，小麦先黄”之一例。

这倒不是由于文曲有什么先天不足，或文曲长得不够帅，文曲的容貌，甚至想“不诱惑女性都难”。文曲兄弟俩之所以会出现此种状况，主要是小蝙蝠这人做事太“爬荒”了，年纪轻轻就想老婆。另外，则是目光如豆的耗子叔，高看了小蝙蝠，匆匆忙忙将他挑选为东床骄婿。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公元一九xx年，文曲的弟弟小蝙蝠参军去了部队。在上海某海军基地司令部任职。当任一名站岗的哨兵。

两年以后，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一年，确切的日子，文曲已模糊。总而言之，统而总之，正在部队服役的小蝙蝠忽然就回家探了一次亲。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探亲”。七天假期，他居然三下五除二就在老家说下了一门亲事。对象就是耗子叔的三女儿沉鱼。当时，文曲对此事可以说是浑然不觉。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那几天，母亲与弟弟，一到晚上就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正在瞒着他，在背地里悄悄进行。当然不可能是“革命”或者说是“暴动”。果然，等小弟回部队后一个星期，母亲才带着一份喜悦。带着几分神秘。甚至还带着几分兴奋就是没一丝愧疚，告诉他说：

“这回，你小弟回来，定下了一门亲事。”

文曲：

“谁？”

老母：

“耗子叔的三女儿沉鱼。”

文曲不禁哑然失笑。文曲笑的理由有三。一、小弟年纪轻轻，就想娶老婆。二、耗子叔此前来他们家串门，老爱开玩笑：“将来，我的一对小女儿就嫁与你们兄弟俩做老婆。”想不到，有朝一日，戏言也会成真，起码在两兄弟中的一个，就要弄假成真。尽管稍稍有些错位。因为耗子叔当年说的，小蝙蝠的对象，本应是他的小女儿落雁。三、文曲也有一丝担心。尽管沉鱼天生一副温顺的绵羊性格，但她却比小蝙蝠大了一岁。古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一呢？再则，沉鱼的外貌也远比伶牙俐齿的妹妹逊色。这样的姻缘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小弟要去追，也应该追人称“山核桃”、说话不让人的耗子叔的小女儿落雁才对。当然，文曲心里也清楚，小弟之所以，舍“妹”而求“姐”，一定有他的原因在。其中有一条，就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家境。虽不能说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但自己的家境，与“富贵”二字却沾不上边。既是“癞蛤蟆”就不想吃“天鹅肉”。有点蝗虫、稗籽吃吃就不错了。正是所谓的“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于是只好舍本求末，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沉鱼。

小弟这样僭越自己，抢先“注册”了老婆，当时文曲竟一点也没感到小弟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对自己又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既没“吃醋”，也不“嫉妒”，甚至还要“恭喜”小弟。倒是他的一位堂妹猫鼬的女儿织布在得知此事后，忍不住“扑哧”一乐，说：

“啊呀！你们两兄弟可真是‘大麦未黄，小麦先黄’了。”

何谓“大水柴”？

先说一句题外话，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这句话基本上与本节主题无关。

浙中方言，大河涨水叫“漫大水”。“大水柴”即指“浮柴”。被洪水冲刷下来的柴草、木头，楼栅、桁条、棬树，此外还有家具，如谷仓、碗柜、立柜，这些一概都可划归“大水柴”的范畴。有时，一些大团漂浮物的上面，还会神奇地站立着一只公鸡或者一只母鸡，面对滔滔江水，这只公鸡或者母鸡早已变成了一只“木鸡”——是真正的呆若木鸡哦。可是这只“木鸡”一冲到离岸较近的地方，瞅准机会，却会忽然一拍翅膀，飞上了岸。真是神了。也有的漂浮物上，呆着的却是蛇、老鼠这些令人恶心的东西。

凡是被洪水冲刷下来的漂浮物，自然是谁捞到就归谁所有。

粟村村口，斤丝潭的“潭”边，有一座土地庙，供奉着花墩的土地公土地婆，此外还有金神、银神、五谷神、财神诸位菩萨。“文革”期间，花墩的土地庙被毁，“改革开放”以后，土地庙得以重建。

公元19xx年，芹江发大水。这是一场比较大的洪水。因发生在公元的“7月23日”，故称“723”洪水。虽然，在芹江的上游，有芹江水库挡着。但爆发的山洪还是将一些邻近溪岸的房子冲毁。洪水几乎席卷一切，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将几座临近江面的小山脚下的坟墓也冲开了。有一座新坟的一条被油漆得黑漆漆的崭新的棺材，也被洪水冲了出来，随波逐流。

花墩有几位捞大水柴的高手，猫鼬即黄鼬，王碌等辈都是。此外还有王也鳞，王也鳞绰号“奀脚嫩蛹”。

他利用一根长竹竿，竹竿的一头扎了个竖弯钩。王也鳞站在岸边，一发现江面漂来大水柴，他就用弯钩去勾。起先他捞的还是一些真正的大水柴，如木柴，树杈，后来他发现一些更值钱的东西，如碗柜，房屋被冲垮以后的梁木，他就转而去捞那些东西。

那一天，王也鳞的运气似乎特别地好。半天功夫，他已捞到五根圆木、三根楼栅。

他心中暗忖：

“我今天的运气这么好，肯定与土地公土地婆暗地保佑我有关。”

因而，他每捞到一根梁木，就要到岸边的土地庙里，面对土地公土地婆的塑像，双手合十，喃喃祈祷上一番：

“南无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保佑再多冲垮几间房屋，再多冲几根木头下来，让我多捞几根木头就好了。”

他的祈祷似乎真的起了作用，一会儿工夫，他又捞到了几根。

王也鳞再一次来到了土地庙里，双手合十，喃喃祷告上一番：

“南无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

何谓“代销店”？

“代销店”，即“小店”。或者说是规模不是很大的“小百货商店”。集体化的时候，这样的“代销店”几乎村村都有一个。代销店的标志性商品，有油盐酱醋，糖烟酒，斗笠镰刀，煤油肥皂洗衣粉……

花墩原先开代销店的是一位患麻风病的老人，名叫王苔藓又叫王麒麟。这位患麻风病的老人死后，耗子叔就将王苔藓开的那个代销店原本所有的商品货物，连同几节破旧的柜台一古脑儿全接管了过来。在自己的家里头开起了一个代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