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不是停靠两分钟吗,为什么她告别只花了一分钟呢。
绝对不能这样结束,还没有结束,怎么能这样结束,他急促呼吸,呼吸着彼此想过的未来。
看海,等流星,放烟火,建一座木头房子。山顶松树下野餐,风铃响动,用分期付款的车放音乐,烧烤架上生蚝滋滋冒水。
漫长的人生画面在刘十三眼前飞奔,似乎要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全部流逝掉,而车也有开动的迹象。
刘十三拍着车窗玻璃,有句话一年前的冬至就想问。
那句话冲出他的喉咙:“如果我考上那边研究生,是不是还能在一起?”
牡丹听不见。过去一年,刘十三经常去通宵教室自习。笔记本上一行字:考研,去她的城市。
车窗玻璃凝着一层薄薄霜华,牡丹转过头,正面对刘十三,他终于看见牡丹眼中的泪水。
牡丹轻轻在车窗哈了口气,用手指写下两个字。
“别哭。”
刘十三泪流满面。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离笔记本上的每行字越来越远。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冬至下这场雪。为什么重要的人会离开。
火车启动,刘十三追了上去。
这不是外婆的拖拉机,他快冲两步就能翻身上去。这不是童年的风,他踩着女式自行车就能追到翻飞的叶子。但这是他竭尽全力的速度,在云边镇,他可以赶上澡堂最后一锅热水,全镇最早一笼蒸饺,只要他整夜读书,还可以赶上山间最先亮起的一朵云。
二十一岁的刘十三抱着背包,号啕大哭,追逐呼啸而去的火车。
他只跑了七八步,火车已经飞驰出站。
他的胸腔四分五裂,流淌出滚烫的岩浆,爱情落在地面冻结,时间踩碎,雪花轻柔地掩盖。
他跑出第九步,身后响起一声大喊:“警察叔叔,就是他!”
哀痛到极点的刘十三跑出第十步,被两道黑影扑倒。
背包跟着被扑出去,一张字条猛地扬起,带着一串号码上下舞动,飞往铁轨。
他不顾袭击者,拼命爬起来追。
大喊的人又叫了:“他想拒捕!警察叔叔,快抓住他!”
刘十三随字条一跃而下,跌入铁轨。
那人反应迅速,跟着叫:“他想卧轨!警察叔叔,快救救他!”
被拖上来的刘十三悲愤欲绝,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向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看去。
那是一个女孩,逆光下轮廓模糊不清。刘十三只能看到她扎着马尾辫,神气十足。
扑倒他的人说:“我们是铁路巡警,现在怀疑你跟一起盗窃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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