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关心,我再好也没有了。”宋小米真诚地谢过。
张夫人福态的脸上笑得慈祥:“那就好。刚二老爷来信了,问你在这里过得如何?”见宋小米的脸上有动容之色,呷了口茶又道:“二老爷在信里问我,有没有给你找个合适的婆家,好一顿嘱咐。”
宋小米微怔:“夫人,我这两年是不打算嫁人的。”
张夫人看着她微垂的眼睑,微微叹了口气:“小米,你跟我说心里话,你是不是想嫁给夏少爷?”
“夫人,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宋小米认真地道。两人身份的差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一开始就没动过这个念头。
张夫人道:“我相信你现在是这样想的。可是以后呢?夏少爷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人很不错,长得又好。你在他手下做事,今天还跟他见过面,长此以往下去……”顿了顿,“夫人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夫人更明白,长相好又有家世的富家少爷对小姑娘的吸引力。你如果对了心,往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宋小米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为她择一门亲事。站起身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种事强求不来。”
宋小米在前世吃过亏,有眼无珠把心交给一个懦弱虚伪的男人,这辈子委实没什么信心。可是要她委屈自己,随便找个老实不识字的男人嫁了那是不可能的。苏长福曾经教过她,任何时候都不要亏待自己。要不就不要,要就完完全全的心甘情愿。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妥协都不行。
这一世才十四岁,本朝女子一般是十六岁嫁人,十七八岁才成亲的也比比皆是,根本不用着急。
张夫人没能劝得了她,眼中有些忧虑,转眼又抛开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宋小米又是这样有主见的性子,反正管不了,就且这样吧。
宋小米回去后,再一次庆幸老天眷顾,让她在绝境时遇着古道热肠的张管事。萍水相逢,张管事不过是相中她的绣品,便热心打点将她送到丰州城,托张开一家护佑。而张夫人也是个好人,似自己这样的穷亲戚也不曾薄待。
除了不能行孝于苏长福跟前。宋小米有些遗憾,转眼间又抛开去。人不能不知足,如今这样已经是极幸运的了。就当成是嫁得远吧。她还是苏婉玉,在远方默默地思念宋家村的亲人。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张夫人叫住宋小米:“小米,你回去收拾下,待会跟我出门。”在宋小米疑惑的目光中,神情有些复杂:“夏夫人要见你。”
宋小米被夏子秋气得狠了的时候,也曾想过夏夫人的模样。在她想来,能教出夏子秋这样顽劣古怪的儿子,夏夫人至少应当是精明而锐利的。但事实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夏夫人年轻而漂亮,眉目间透着一丝灵动,仿佛刚出阁不久的少女,嫁人生子十几年并未对她刻下太多痕迹。
“夫人好。”宋小米敛起目光,认真地行礼。
“快起来吧,真是个俊秀的孩子。”夏夫人道,“听说你在我家秋儿的尚宜轩里当绣娘?你身上这件衣裳就是你自己绣的吧?嗯,果然很不错。”
宋小米羞涩地笑了笑:“谢夫人夸赞。”
张夫人道:“夫人就别夸她了,这孩子面皮薄,平时我赞她两句都要脸红的。”暗暗猜测夏夫人见宋小米的用意?
谁知夏夫人又问了宋小米两句日常的话,便道:“好孩子,我跟你家夫人说两句话,你去找秋儿说话吧。庄子上刚送来些秋葡萄,叫他拿给你尝尝。”
宋小米一头雾水地跟着丫鬟下去了。
张夫人比她还糊涂,不待她开口问,夏夫人已经拉着她的手诉起苦来:“你说我怎么这样命苦,生了个躲女人如躲瘟神似的儿子。我家老夫人给他订的娃娃亲,自小就痛恨得不行。我再给他挑了各种性情的女子画像,他瞧也不瞧便拿去叫人烧了。真是气死我了!”
张夫人只好百般劝慰:“少爷是个孝顺的孩子,总会转性的。”
夏子秋昨日被夏夫人的话憋了一肚子气,他从小跟夏夫人都是极合拍,说是母子更像姐弟多一些,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夏夫人。谁知唯独宋小米这件事情上,夏夫人出乎意料的不给面子。气闷之下找到蒋行端,喝了一肚子酒,今早便起得晚了。
正沉着脸穿戴梳洗,只听夏夫人身边的丫鬟铃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宋姑娘,这便是我们少爷的住处了。阿喜,少爷起了没?”
“噗!”夏子秋急忙吐出漱口水,朝外喊道:“怎么回事?谁来了?不准进来!”
宿醉后的低沉一扫而空,风风火火地洗脸梳头,也顾不得平时的讲究,唤了小厮帮他收拾。半刻钟后,才皱着眉头走出门:“你怎么来了?”
宋小米的震惊已经压下,浅笑着打招呼:“早。”
夏子秋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已经日上三竿,不是嘲笑是什么?脸色变了一变:“你们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