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寂静无声,精致的翡翠小香炉,一缕白烟慢慢飘着,不停地逸出淡香。
陈涴靠坐在大殿的御座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后汉刘向整理的《山海经》。
内殿里的斛律雨突然大叫一声:“啊,好痛!”“啪!”惊得她手上的《山海经》都掉到了地上。
不顾地上的竹简,赶忙跑进内殿,只着中衣的斛律雨在床榻上不断地翻来覆去,银牙紧咬,捂着小腹。
陈涴想扶住斛律雨,却看到了斛律雨中裤上刺眼的红!陈涴愣了一下,之后大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侍女全都涌了过来,看到如此情景,一个侍女赶忙去太医院。
陈涴抱住斛律雨,发现她两鬓的头发已经全被浸湿,惊慌失措:“姐姐,你怎么样了?”斛律雨抓住陈涴的衣袖,想要分散疼痛,但还是疼晕了过去。
斛律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陈涴端着药进来时,正好和勉强爬起来的斛律雨对视在一起。斛律雨看着陈涴红肿的双眼,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陈涴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斛律雨面前,装作平静地说道:“姐姐,喝药了,喝了这药,才能没后遗症。”
“后遗症?”斛律雨看到目光躲闪的陈涴,问道:“我怎么会有后遗症,我刚才怎么会那么疼?小涴你告诉我,不要瞒我。”
陈涴的手微微颤动,哽咽道:“姐姐,你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疼痛就是她离开你的预兆!”
斛律雨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小腹,隆起了好几个月的小腹如今变得异常平坦,斛律雨却觉得小腹上有尖石,咯得自己的心生疼。
眸子中泪光闪烁,不敢置信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她明明那么健康,没有滑胎的症状啊!”“太医也说不出原因,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婴就这么流了。”陈涴也心痛,她对这个孩子也有很深的感情。
“我的女儿,我和阿纬的第一个女儿,就这么离开我了,呵呵……”斛律雨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眼泪也笑了出来。
“姐姐,你别吓我,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千万不能再出事。”陈涴连忙虚弱的斛律雨。“小涴,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注定和我无缘分,不该生于帝王家,所以老天才把她收了回去。”斛律雨突然问道。
“或……或许吧,生于帝王家太苦,她不投生在这,可能是她的福分,下辈子她肯定会投生的更好的地方。”陈涴安慰道,虽然连她都嫌这些说辞牵强。
“希望真如你所言,孩子,今世你与我无缘,老天,下辈子你一定要让她投生到好人家,快乐一世。”斛律雨撑起虚弱的身体,跪在床榻上,闭上眼,双手合十,祈愿道。
陈涴扭头,不忍再看。此时,殿里却出现一玄衣人。陈涴试探道:“龙隐?”“拜见两位娘娘。”龙隐深深地低着头。陈涴这才想起,斛律雨还只穿中衣,拿起挂在一旁的披风,给斛律雨披上。
斛律雨虽然深受失女之痛的打击,但也明白龙隐来了必有事情。擦净泪水,问道:“是不是陛下有消息了?”“是,冷侍郎已经把陛下救回了,已经快到信州了。奴才被派来禀报两位娘娘。”
“那就好,龙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看着龙隐欲言又止的表情,斛律雨觉得恐怕不是好事。
“奴才进京途中遇到了太原王(高绍德),他告诉奴才,叙、蓟两州的和氏私兵半个月前突然全部失踪了。太原王最近才知道他们是奉了和士开的命令,进京压制京畿卫,控制邺都,前些日子四州匪祸也是和士开的计谋,目的就是让咸阳王和高城郡公(斛律羡)离开邺都。”
“有多少私兵?”陈涴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龙隐吐出来一句话:“至少也有五十万。”“五十万!”斛律雨和陈涴都惊到了,这是什么概念!
邺都有京畿卫十万,禁军三万,总共十三万,这还是扩军后的结果,文宣帝天保初年,只有京畿卫七万,禁军一万。
五十万,几乎是邺都所有军队的四倍,而且,禁军已经被和士开控制了,可以说忠于他们的只有十万,五十万对十万,胜负立显。
“如今只有用虎符调集军队入京勤王了,可是那些虎符谁知道阿纬放哪里了?”陈涴懊恼道。“虎符,虎符……”斛律雨默默念道。
脑中灵光一现,对陈涴说道:“小涴,你去柜子里把一个檀木盒子拿来。”“……好。”陈涴找了半天,才找到那盒子,一捧在手里就沉甸甸的。
把盒子交给斛律雨,斛律雨从枕边拿出一锦囊,里面是一把小钥匙。开了锁,看到里面的东西,斛律雨的手就僵住了,陈涴一看,也惊了:里面竟是齐朝的各大重州和其他军队的白玉虎符。
斛律光一身戎马,斛律雨虽然从小受到的是太子妃皇后的教育,但是军队的事也了解五六分。从盒子里拿起两枚虎符,从虎符上的文字看,这两枚虎符是调集斛律光和段韶两人军队的。
交给龙隐,斛律雨低头看着盒里剩余的虎符,又拿起一枚虎符,边交给龙隐边说道:“赵郡王率领的晋阳铁骑是大齐最精锐的军队,让赵郡王来邺都,足以以防万一。”
“把虎符去交给陛下,她知道怎么安排。”“奴才告退。”龙隐消失后,陈涴看着重新将盒子上锁的斛律雨,问道:“姐姐,虎符怎么在你这?”
“阿纬去晋阳前那一晚交给我的,让我不到万不得了,不要开锁,没曾想是这么重要的虎符。”斛律雨也没想什么,就把经过说了出来。
陈涴心里虽明白高纬是因为斛律雨比她懂军事,才把虎符交给她保管的,但是还是因为高纬一点都没有告诉她而黯然伤心。
同时又暗地里怪自己太没用,不能有孕不说,还帮不上高纬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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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郊外,坐在篝火旁的高纬,心口突然一阵疼痛,捂着心口,眉头蹙起。
冷轩关切地问道:“陛下,怎么了?”高纬摇了摇手:“没事。”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隐去,高纬担忧道:“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转头对冷轩说道:“明日一早就出发,争取尽快回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