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积压在心底滔天的怒,滔天的恨,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最后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尖厉,也很高亢,那是积聚了心中所有的屈辱的爆发力,听着不仅相当刺耳,还委骇人,大家被她的吓住了,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只见她嘴唇颤动,满面红润,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泽,略带一丝的猩红。
“江萧,如果这个孩子真是你的种,你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孩子是无辜的。”
语毕,她不想再观看这幕闹剧,转身,头也不回地迈步上楼,步伐很坚定,只是,眼前的世界泛起了一层透明的水色,眼泪控制不住地从她的眼角不断沿着腮边滑落。
走过楼梯转角处,步伐不是很稳,脚下绊了一下,差一点儿就摔到地,但是,她将手紧紧地握住了楼梯的抚把,她不会让自己倒下,不会输给那个女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刚坐到床沿上,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铿铿的脚步声沉稳有力。
金属门柄迅速转动了几下,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扭,就是扭不开,女人把门锁死了。
紧急着,是一片拍门的声响传入。“开门,静知,我有话对你说。”是江萧急不可耐,心浮气躁的嗓音,嗓音已没有了平时的悠闲与沉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想休息了。”将身子斜靠在床上,她真的感到累了,疲倦地合上了双眼。
“知知,开门。”
拍门声一阵紧跟着一阵持续了好久,但,不管江萧如何敲门,再也得不到静知的半点儿反应。
静知不知道那敲门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全部没入了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一盏路灯微弱的光亮打照在花园里的喷池边,喷池石玉龙嘴里喷出的水花由于距离远的关系看起来也有些模糊。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动,张着一对刚睁开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着窗外浓墨一般的夜色,能入眼的世界弥漫着一片静谧!
终于安宁了,她轻轻嘘了一口气,突然,有一记响亮的小孩哭声从窗外飘进来,哭声越来越大,在静谧的暗夜里突兀而刺耳,是江浩浩的声音,还真是没完没了,那孩子不把江家人折腾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都几点了?还不消停,伸手扯住被子蒙住了头,尤其是死死捂住了自己耳朵,可是,江浩浩的声音像是张了翅膀就是要钻入她的耳朵里,让她片刻也得不到安宁,她头痛地掀开被子,拉亮电灯,穿上凉拖鞋走去打开了门,小孩的声音更加地刺耳,仿若钻遍了她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她走过弥漫着橘色灯光的走廊,楼下客厅里灯火通明,江浩浩穿着粉白色的小睡衣,正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裴姨在一旁哄着。“小少爷,不要闹了,等会儿把老奶奶吵醒了可不太好。”
“走开,你给我走开。”江浩浩小手臂野蛮地推开了和颜悦色,一脸讨好的老佣人裴姨。“那,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裴姨瞟了一眼沙发椅子上坐着的主人,江夫人也是半夜被孙子吵醒过来的,发丝零乱,睡眼惺忱,看着孙子坐到地板上,裴姨哄了好几次,江浩浩置之不理,仍然哭闹不止,江夫人有点儿烦了,亲自蹲下身去劝哄,江浩浩同样不卖奶奶的债,仍然哭着要找妈妈,他与裴姨睡到半夜时被梦惊醒的,醒过来后就一直不再入睡,精神好得好,还一直与裴姨吵闹哭叫,甚至还动手打裴姨,裴姨去拉,这小家伙居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打着小赤脚拉开门柄就冲下了楼,裴姨吓坏了,拉亮了电灯紧跟着追下了楼,然后,在客厅门口捉住了小家伙的嫩手臂,使了一股子蛮劲儿才将他小小的身子拉回来,将门锁死了,还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小家伙用头去撞裴姨的身体,发狠嘶叫着让老佣人让开,可是,裴姨哪敢放他出去,如果找不到,或者出了什么事,她可是有十个脑袋都还不起这个江夫人眼中的心肝宝贝儿。
几番折腾自是把沉睡中的江夫人吵醒了,不止吵醒了她,还吵醒了江家许多的人,客厅隔壁的小书房门打开了,江萧刚入睡就被江浩浩吵醒,走出来一看是这种画面,这个小家伙搞出这么多的事,让静知误会他,甚至连卧室也不让他进,他心里那份恼意与愤怒正没处发泄呢!胎腕看了一下表,都午夜三点了,这小家伙还闹腾什么啊?
“妈,即然他要亲妈,就把他送还给香雪欣吧!”
见儿子一直就这态度,江夫人冷哼了一声。“不会随了你的愿,我说过,他是江家的骨血,我绝对不会让江家的骨血流落在外。”江夫人黑色的眼珠子在儿子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身上穿着昨天晚上回来时的衣物,这儿子根本连澡都没有洗,平时那么爱干净的男人几时变得这么邋遢了,眸光越过他那张扑克牌的俊脸,扫到了他后面的房间,这才确定儿子是睡在小书房里,这一惊,她心中那口怨气爆发出来了。
“江萧,你媳妇儿不要你回房睡?”“没,没有的事,我昨天晚上在书房里查一点资料,太晚了,就没有回房了。”江萧说得合情合理,可是,聪明的江夫人又怎么会相信?尤其是在昨天才发生她把江浩浩带进江家认祖归宗的事儿。
“那女人太可恶了,这可是我们江家啊!她居然敢这样子对你。”
江夫人自是心疼于自己所生的儿子,有床不能睡,偏偏要去睡书房里的小床铺,那床铺太小又硬,在她的印象里是根本不能睡人。
“林静知,你给我出来。”她冲着楼上大吼大叫,江萧急忙奔过来,用后捂住了老妈的嘴,死死地捂住,江夫人嘴巴被堵,只能发出伊伊呀呀的模糊声音。
江萧朝楼道口望了一眼,视线又兜回到了老妈脸上。“妈,我求你了,别再给我添乱了。”
江浩浩进入江家一事,静知现在都还在给他呕着气,现在,老妈如果再找静知吵,他都不晓得自己与静知这婚姻关系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见老妈已经保持了平静,指手示意儿子将手松开,江萧捂住老妈嘴的手无力滑落。
江夫人吐了一口长长的气,待气息顺平,她又提高了声音。“江萧,我知道你爱老婆,可是,老婆不是这样宠的,你越宠,她越得意,到时候就会骑到你头上去,随时随地不给你面子,让你任何时候都下不来吧,儿子啊!你说,你爸那么有脾气,一生傲骨,铁铮铮的男子汉,你怎么都没有继承到半点啊?真不像江政勋的儿子。”
江萧闻言,心里冷嗤一声,并没有接话儿,眸光凝向了仍坐在地板上哭闹的江浩浩脸上,小孩哭得声音都有些傻哑了,仍然不见停息,再这样哭下去,声带都会坏掉了,而且,随便那个人去招呼,他都不会收敛,江萧爬了爬额角的发丝,心里烦闷极了。
“裴姨,给香雪欣打电话去,让她过来。”他不耐烦地对裴姨下达命令,让那个姓香的女人把她生的儿子接走。
裴姨看了看江夫人,见江夫人没有出声制止,象是对她默认了二少爷对她下达的命令。“嗯,好。”裴姨给香雪欣打了一个电话,不到十五分钟香雪欣就风风火火赶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一袭半透明的睡衣,一头秀发披散在脑后,好似还来不及梳吧!冲进江家客厅,见儿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自个儿哭,一屋子的大人没一个去哄,去心疼,浓烈的委屈不断蔓延在她的心瓣间,她一把抱起儿子浩浩,抬起头,眸光凝扫向站在她对面,俊容几无表情的江萧,她爱到骨髓里的男人。
“江萧,你怎么能忍心不管他?他的身体可是流淌着与你相同血脉的人啊!”江萧的不管不问,甚至无视的态度让香雪欣心寒,他可以恨她,恨她当年不顾他的感受,接受了他妈江夫人那笔钱独自离开,可是,他不能这样对待浩浩,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你确定?”江萧没有看她,低下头,指节摆弄着衬衫袖口上那枚亮晶晶的昂贵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