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正专心地伏在课桌上演算数学题,姜黎黎坐在她旁边,忍不住想要和她分享小道消息,于是拍拍她的胳膊,很八婆地开口:“你知道吗,今天高一的一个学妹竟然在体育课上当众告白,连老师都不避讳。”
沈冬沅听了,显然是对这一类绯色故事不感兴趣,连头的姿势都没有动,笔快速地在草稿纸上游走,公式罗列了一个接一个。
“你都不好奇是和谁告白?”姜黎黎有些不满意她的反应。
“是谁?”沈冬沅敷衍一般地问了下,脑子里早就被公式给挤满了。
“你的老同桌,盛怀煊。”
沈冬沅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墨渍蜿蜒,她的脑子忽然有些混混沌沌,刚才算出来的a是3还是-3?
“不过不知道盛怀煊是不是那格索斯转世,自恋得要死,竟然连句敷衍的‘谢谢’都不说,直接说了一句‘我也觉得自己挺帅气的’就转身走了,走了!你知道吗?搞得我连热闹都没有看多久。”
“你怎么能去看热闹?”沈冬沅停下笔,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道题看来是要自习课的时候重新做一次。
“那节课我们上自习啊,我被地理老师拉去点作业了,得亏我手脚快,用了一半时间就点完了,路过操场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姜黎黎洋洋自得。
沈冬沅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抬头望窗外看去,正好一个男生从教室外的走廊走过,穿着一身篮球服,头发上流淌着水珠子,后面已经湿了一片,贴在皮肤上,正好描摹出一对性感的蝴蝶骨。
盛怀煊漫不经心地抱着一只篮球,他应该是刚上完体育课,精神有些不济,耷拉着脑袋,裤袋子里插着一瓶剩了三分之一的巴黎水瓶子,透明的水在玻璃瓶里不住地翻滚,沈冬沅隔着厚厚的窗户,似乎还能听见“晃浪晃浪”的声响。
这时,好像有人在后面叫盛怀煊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回过头,透过透明窗户,和沈冬沅对上了眼,她就像做贼似的,连忙转过了头,装模作样地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串自己都不知道出处的数学公式,等她再一次抬起头来时,窗户外早已不见了盛怀煊的影子。
隔天就是校运动会,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对于当时他们那个年龄段而言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高一的段花虽然前一天告白未成功,被盛怀煊狠狠地削了面子,但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屡败屡战,神通广大的她买通了广播站的人,直接把情书递到了播音室,通过大喇叭读了出来。当那封情书顺着电流流淌出来时,整个学校哗然,很多学生都为段花的勇气可嘉吹口哨鼓掌,甚至起哄,尤其是盛怀煊他们班的男生,一边装模作样,一边挤眉弄眼,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就算各班班主任竭力维持纪律,也压抑不了热血青年们骚动的心。
情书被念出来时,沈冬沅正埋头努力地在措着辞,写着手头最后一篇班主任要求的加油稿。
“就像一条河流只能容纳一条游鱼,就像小王子只能驯养一只狐狸,我想世界只能让我们两个躲藏,日日夜夜好让我们互相了解,我渴求你的眼睛不再看到别的,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你的手,走过一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沈冬沅停下手头的笔,静静地听着,她在心里默默地诽腹,啊,真是一片情深意切的告白情书,都是东凑西拼的,那些起哄的人就是课外书看得少了,连沈从文写给他太太这么明显的句子都听不出来,难怪语文都考不及格。
她鲜少用词会如此尖锐刻薄,那一刻沈冬沅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笔盖掉了下来,顺着看台的石梯“咕嘟咕嘟”滚了下去,她没有分出心神,反而搜索着盛怀煊的身影,三班的位置就在他们班的旁边,然而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却不在现场,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赶到广播室,掐断了电源,那好听的告白声就断在了空中,底下的学生看了半天好戏,却因为男主人公没有在现场而成了一场闹剧。
如果能颁一个奖给段花,那必然是“最能坚持之心”,她秉承着“不到黄河不心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韧心态,不过是隔了三天,又去堵盛怀煊,这一次换成了去食堂的路上。
去往第四食堂有一条捷径,可以比平常的路少走五分钟,不过需要跨越一个土包,所以这条走这条路的人并不太多。沈冬沅一边走一边在纠结今天是和姜黎黎一样点一份鸡蛋灌饼还是吃牛肉肠粉,却不想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盛怀煊,我在广播里告白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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