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乐的示意之下,浅冬接着将先前查探到的事情说来:“宸妃与其母家勾结,利用那些欲与宸妃攀上关系的大臣官商勾结,极尽法子谋取私利,甚至连提供给朝廷的货物都以次充好,从中牟利,再加上宸妃性子张扬、口无遮拦,家里又有两个无法无天的兄长,借着她的势欺凌百姓,造下许多孽,所以把一些事暴露出来。那时宸妃失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并非像宫里流传的全是因为张贵妃。”
浅冬说的这些话倒也不出长乐所料,宸妃母家背地里做的事上在五年前就已肆无忌惮,迟早要出事,而那些事也早已不是秘密,只是皇上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况且她家里世代皆为皇商,到现在已经延续百年,其经商的实力不容小觑,举目整个大晋朝,很难再找出一个能与之相较的,要更换皇商,会有许多麻烦随之而至,所以皇上虽然冷落了她,但并没有对她母家大加惩罚。
见长乐若有所思的听着,浅冬顿了顿,方才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根据奴婢暗中查访,那宸妃还是个两面三刀之人。”
“哦?此话怎讲?”长乐抬眸看了看浅冬。
浅冬道:“她一方面三天两头的往咱们无极宫跑,想尽法子向长公主示好,可背地里却和那吐蕃王子勾结。长公主可知道?吐蕃王子之所以一心求娶长公主就是听了她的挑唆。”
说到这里,浅冬的两弯柳眉已然扭到了一起,可是她身边的长乐却既不惊讶也不愤怒,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
长公主的支持,无论对于皇后还是宸妃来说,都是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重要的砝码,特别是宸妃,所以一旦不能得到长乐的支持,就绝不能放任她和皇后结盟,而阻止她与皇后结盟最便易的方法就是促使她远嫁和亲,离开长安甚至大晋。
得不到就毁掉,这不过是宸妃提前做好的两手准备而已。
“还有呢?只查到这些吗?”见浅冬不往下说,长乐便追问道。
“还有……还有……”浅冬却忽然吞吐起来,一面掀起眼帘,偷觑长乐脸上的表情,触上她忽然投来的目光,才不得不小心翼翼道:“还有是关于顾大人的……”
察言观色之后,浅冬似又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长乐却蹙起眉尖,用不容推拒的语调命令道:“接着说下去。”
浅冬咽了咽口水,方才端着小心说道:“当年顾大人虽和张贵妃亲近……”
说到此处,长乐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浅冬便吓得连忙改口:“不是……是常帮张贵妃邀宠,可后宫之中对顾大人心存觊觎的妃嫔却仍然不甚其数,而宸妃就是其中的一个。宸妃曾暗地里多次向顾大人表达仰慕之情,怎料顾大人竟连回应都不曾回应,这让宸妃觉得受到了侮辱,加之对张贵妃心存怨恨又不能如何,于是便将这份怨恨也转移到顾大人身上,从此恨上了顾大人,还多次扬言要除掉顾大人,只是她一直不得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顾大人便没放在心上。”
将这些话说完,浅冬才算舒了一口气,又连忙偷偷观察长乐脸上的神色。
她脸上的阴沉并未消散,唇边却添了一抹嘲讽的笑。
“哼!”她冷哼一声,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拂袖欲回殿中去,可行了两步却又顿住,对紧张跟上的浅冬道:“去打听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回,本宫要面见圣上。”
感觉到长公主敛起了自打回长安就弥漫在周身的慵懒之意,现出不如违抗的霸气,浅冬也连忙打起精神,应道:“奴婢遵命。”
数个时辰之后,勤政殿中,天子搁下正在批阅奏折的御笔,自案几前抬起龙首,将目光投向端正于大殿中行礼的女子。
眼前的这位,是当今世上与他血缘最亲近的,他一母同胞的姊姊,那虽为女子之身,却受尽了先帝宠爱,甚至留下遗诏封她为一方诸侯执掌兵权,大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天子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轻抬御臂,对座下拜谒的人道:“皇姐快快平身。”
接着,他又吩咐身边的宦臣:“快给长公主赐坐。”
“谢主隆恩,但臣不敢坐。”长乐躬身行礼,却并没有在宦臣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而是拂起衣摆,忽然跪下道:“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皇姐这是……”天子面上的惊慌表情有些刻意,顺着她的话问道:“不知请的何罪?”
长乐答道:“臣回到长安已有些时日,但仍然不大适应宫里的规矩,故而时有行事散漫之举,譬如昨夜筵席,臣虽照理来说应当参加,可恣情纵意的出宫逛了集市,并没有出席,因而怠慢了吐蕃使者。”
“哦,原来皇姐昨夜是去逛集市去了。”天子露出一脸恍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