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澜坐在牟再思病床前,一动不动,像是沉默的雕像,苍白的脸,眼下的阴影浅青,他穿着病服,露出的胸口上绷带层层裹住。
身旁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地滴滴声,他手执着地握着她的,他的五指滑入她的五指指缝,十指交缠,像是捆绑了十年的命运。
没有多余的表情,难过或是悲哀,蒋澜只是直着脊背坐在她的病床前,寂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如果可以,这么陪她一直做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于是他们都不言语,日升月落,白天阳光将她的头发染成金黄,傍晚朝霞在她的两腮抹开两团绯红,夜晚月光将他们的头发渲成银白。蒋澜这么想着,觉得时光温柔地眼泪都要落下来。
该怎么告诉你。牟再思。
牟再思忽地好像做了个什么梦,她蹙起眉心,手指在他指缝间挣扎。
他紧紧扣住,心下是难言的情绪。
牟再思醒了过来,她眼皮挣扎着,阖上又撑起。
蒋澜的脸在她的视网膜上成形。
蒋澜弯下腰,阖上了墨色的双眼:“牟再思,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牟再思没有意外,她甚至觉得不会痛了。
蒋澜微微仰起脸,阳光顺着眼角流下去。
“再思。”
“我在。”
“我们离婚吧。”
牟再思眼睛一眨,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下泪来。
无论之前怎么拖拉怎么牵扯,有些事总是免不掉,逃不了。
像她的孩子。不管口头怎么尖锐,她终究是深爱的。否则那天产检的时候检查出自己居然心脏有问题,生产可能会有风险,也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时候,她上了手术台的时候,不会又逃下来,仓皇地跌下病床,苍白的手术灯在顶上照啊照。
结果还是死在了那个窨井盖身上。
她抬头,深深地看着蒋澜,比起十年前的青涩,他似乎成熟了些,眉眼间都是风华,可是还是这么别扭啊。
心口习惯性地揪起,但是更有种压着透不过气的闷痛。
像是悲哀根深蒂固。
于是她开口,声音粗哑细弱蚊蚋:“好。”
……
离开,早有预感。所以她像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勇者,要去救公主,但是最后发现自己是一个炮灰。
……
一天魔王抓走公主,公主一直叫……
魔王:“你尽管叫破喉咙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公主:“破喉咙……破喉咙……”
没有人:“公主……我来救你了……”
她就是那个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