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服被她吓了一跳,但随后脸更加的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我…姑娘,我……”
慕容娇娇看他这般腼腆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但她依旧隐忍住了,她忙抬手在一旁的茶水中沾了一些水,在案几上画了一匹不算太像的马。
尼服先是一怔,随后看了看那匹马,又看了看慕容娇娇,疑惑的道:“马?”
慕容娇娇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尼服一见她笑了,便什么都管不着了一般,又道:“你是说,你想骑马?”
慕容娇娇的笑意有些冷,但却明媚得几乎让尼服闪了眼,他也立刻兴奋起来,道:“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三哥还说你根本不会笑呢,我猜想你肯定是被他那张冰霜脸给吓着了,他还不承认呢,你想骑马,肯定是待在这里闷了,好,我带你去。”
慕容娇娇没有想到尼服竟然这般单纯,只是对他笑了笑,他竟然就这般的对她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慕容娇娇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笑得潋滟美丽,随后跟着他出了营帐。
孤独宸绝应该已经走了,因为马棚里那匹通身黝黑,鬓毛柔顺的神驹已经不再了,并且整个营地里的士兵也少了一大半,应该都是跟着他离开了。
尼服带着慕容娇娇在马棚里挑马,最后选了一匹性情还比较温顺的母马,他将马牵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对她讲述西域马匹的特性:“我们西域人骑马是有区分的,不像你们中原人都骑骏马,骏马是被阉割过的,所以没有脾气,但是我们的马,都是十分强壮的,在西域,每一个男人都要根据传统训练一匹属于自己的烈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便会被族人视作耻辱。不过,我们哪里的女人只能骑母马,因为母马温顺。”
慕容娇娇听的有些诧异,她目光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马棚里的所有烈马,难怪她两次都被这些马从背上甩下来,原来它们是认主人的。
尼服将马牵到比较平坦的沙地上,笑着搀扶慕容娇娇上马,而慕容娇娇则笑着对他摇摇头,随后一个翻身就坐上了马背上。尼服眼底闪烁着惊叹,脸上也挂着钦佩,他笑道:“第一次在山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只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采茶女,后来在集市上,看到你将大哥撂倒了,我简直被傻了,没有想到这般美丽的中原女子,竟然也有这么轻巧的身手。”,说道美丽二字之时,慕容娇娇倒是没有羞涩,但尼服却已经脸红耳赤了,他牵着马随意的宽阔的沙地上走着,立刻又掩饰的笑道:“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问过三哥,但三哥却冷着脸,半天才怒气冲冲的跟我说,他不知道,让我自己来问你。”
慕容娇娇骑着马,努力的适应平衡,她以前根本不会骑马,但是若她想逃走,就必须会骑马,今天虽然时间短暂,却是唯一学习的机会。她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佯装自己只是随意出来散心的模样,而对尼服的问题,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一下他,又指了一下自己。
尼服惊诧的定住了,他半是疑惑,半时欣喜的道:“真的吗?你说你没有名字,让我给你去一个名字?”
慕容娇娇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尼服的脸更红了,与那一日在山野间初次相遇时,有着莫大的不同,当时,他就似一个纨绔子弟,风度翩翩之下带着放荡不羁,但现在,他却是蒙上了一层忧伤的懵懂少年,青涩之中带着忧虑,紧紧的锁着眉宇,但却还极力的想逗她笑。
“我们西域姑娘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我的妹妹叫萨尼,用中原人的话就是吉祥的意思,我叫尼服,是快乐的意思,大哥叫尼曼,是祝福的意思,但是我们都没有被赐予大姓,因为我们的生母地卑微,所以我们兄弟七人,只有三哥被灌了两族的姓氏,拥有正统的名字,所以,如果让我给姑娘取名字,只怕我也不能。”尼服笑着说,似乎是故意用笑容来掩盖心底的失落和悲凉一般。
原来无论在世界的哪一个尽头,悲伤快乐都是存在于每一片土地上,慕容娇娇望着渐渐高升的太阳,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来天下之大,能让她安身的乐土,也只有终南山安静的行宫而已。
尼服牵着那匹温顺的母马慢慢的走到了一片山丘上,他们居高临下的观赏着大漠风光,少许,又听尼服说:“姑娘,你知道吗?当时我们兄弟几人一同训烈马的时候,就只有三哥敢挑全族最烈的混血马来驯服,那匹马性子极烈,在到三哥手上的时候已经踩死了六个主人,当时,族长说还是将它坑杀算了,但是这件事被三哥知道后,他却执意要训那匹马。当时,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担心,怕三哥出事,三哥也为那匹马吃尽了苦头,但是最终他还是将那匹烈马给驯服了。”
慕容娇娇听孤独宸绝说过她就像他的马一样,性子很烈,所有在听到尼服的这番话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尼服也在这时仰首望向慕容娇娇,眼底映着阳光,道:“三哥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驯服所有别人不能驯服的东西,无论是马还是人,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掳你回西域的原因吧。”
慕容娇娇怔住,是因为她的性子倔强,所以孤独宸绝才要将她掳到这里来的么?
如果是,那她还真是自作自受。
“姑娘,三哥认定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尼服看着慕容娇娇浸在阳光和流沙下的娇美容颜,口气有些不忍的说道,随之他目光遥遥的望向西方那在烈日下几乎看不见的群山起伏,又似自言自语的道:“就像他昨天晚上在我营帐中说的,他想得到的,即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也不会放手。”
慕容娇娇眸光陡然一沉,心也震了一下,她眉心紧锁,手也顿时握成了拳头。
正午时,大漠的阳光烈得几乎可以让人燃烧起来,而这时,令人侧目的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也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不用问,慕容娇娇也知道这必然是商队的声音。她与尼服回到营地,将马匹送回马棚之后,便在营地的不远处等候这些商队,因为孤独宸绝交代过,让尼服给慕容娇娇置办中原女子的用品。
商队缓缓的走来,似乎也明白这里有大买卖一般,纷纷停下了骆驼,派了两个身材高状的人来谈判,而尼服则是十分阔绰的让他们将所有的商品都展示出来,随后领着慕容娇娇到前面去挑选。
这个商队是专门运载丝绸的,上等的衣料光鲜夺目,那些做工足以令蛮夷人惊叹为巧夺天工。慕容娇娇站在那些丝绸云锦前面,虽然样子似在挑选这些布料,但目光却不时的瞥向那些商人,心底筹划着逃跑计划。
但是,令慕容娇娇失望的是,这一条长长的商队竟真的全部都是商人,并没有亡命之徒混杂其中,于是她失望的回了大帐,一匹布料都没有挑选。尼服以为她都不喜欢,但为了向孤独宸绝交代,便自作主张的挑选了两匹青绿色的绸缎,用上等的寒羊皮做交换。那些商队看到寒羊皮,知道自己拿到了好东西,便高兴的又向东方走了。
晚间,营地里四处都是马蹄声,慕容娇娇知道,定然是孤独宸绝回来了,并且应该还带了客人来。果然,不多时,孤独宸绝就风尘仆仆的踏进了大帐,身上的墨狐长斗卸下来,轻微的抖一下,就能落下一层黄色的沙粒。
他回来的时候,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并且在解下身上的斗篷时,目光深幽的凝视着慕容娇娇。慕容娇娇知了然他的意思,但却不想理会,可却又突然想到尼服在山丘上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孤独宸绝是一个喜欢驯服的男人,所以无论是他当初烈性难训的马匹还是倔强的她,他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阵的泛凉,随后抿紧了红唇,起身走到他的身前,乖顺的接过他手中沉重的墨狐长斗,慢慢挂在衣架上,雪白纤细的手慢慢的拍打着,抖下了一层又一层沙粒。
对于她突然的温顺,孤独宸绝只是冷沉的看着,少许,他突然握住了她忙碌的手,紧紧的握着,而后猛的将她带进了他宽厚温暖的怀中。慕容娇娇身子僵住,却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声,随之,他抬起她的头,拇指抚摸着她精致的脸颊,道:“看来我将你托付给尼服照顾一天,是做对了,至少你现在温顺多了。”
慕容娇娇目光微动,她想挣扎脱身,但孤独宸绝却将他抱得更紧,薄唇抵着她的额头,冷声道:“别动。”
慕容娇娇怔住,而他冰凉的唇竟在她的眉宇之间轻吻了一下,一天之间就生出的胡渣扎得她眉心都蹙了起来,而这一切,全部都落在了孤独宸绝的眼中,他朗声笑起来,随后抬起她的下颚,心情甚好的道:“今天有客人来,你陪我一起出席。”
慕容娇娇有些不情愿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但孤独宸绝却抬手抵住了她的红唇,目光略略深邃的道:“别惹恼我,你今天很乖,我原本想打赏你的。”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不再执拗,而此刻,大帐外也传来了低沉洪亮的笑声,听那声音似乎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