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音问道。
“就在前面了。”厉星川沉声说着,一剑斩断近前杂枝。小径前方,有空旷山地,沉沉夜色中,有人跪坐于地,背朝着他们,似是十分颓然。
厉星川举起火折子,带着她走至前方。
摇曳昏黄的光影下,池青玉衣衫染血,怔怔地坐在满地枯叶间,一动不动。在他身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面部皆是尘土血渍,几乎看不出模样。
蓝皓月那始终悬着的心突然直坠,顷刻间似乎砸到了深渊谷底,跌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惊惧地发现自己竟不知想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
颤抖着走至他身边,低头望着那地上的人,恍惚间竟觉得好似做梦。他那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头直至此时也未松开,沾满污血与尘土的胡须纠结在一起,掩住了苍白的口唇。
这个人留给她最后的印象还是在烟霞谷外,策马疾奔而去的沉沉背影,以及那暴躁狂怒的呵斥,雷厉风行的身形。
她也曾在大怒之时朝着他喊叫“你死了也不关我什么事”,但现在,他真的是死了。
当胸一剑,出手者毫不留情。
一声声责骂犹在耳边,但他是真的没了声息,再不会与她对招,再不会朝她发火了。
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不讲道理的父亲,甚至她自从叛离烟霞谷后,都不准池青玉提及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觉得天似乎塌了,眼中一痛,两行泪水簌簌落下。
“怎么会这样?……”蓝皓月全身发冷,失魂落魄地坐在了蓝柏臣的身边。
池青玉似乎还处于恍惚之间,直到蓝皓月用力摇着他的肩膀,才使他回过神来。他茫然伸手,想去拭去她的泪水,却被她的哭声打断了动作。
“青玉!是谁杀了他?!”她眼前的世界已经尽是模糊,嗓音嘶哑异常。
池青玉无声地启唇,过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他,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蓝皓月撕扯着他的衣衫,手指骨节突了出来。
池青玉想去抱紧她,她埋下头,泪珠不断坠下,几乎坐都坐不住了。他颤手托起她无力的身子,颤声道:“皓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与前辈交手……我以为他可以应对,就去追正午了,但等我赶回时,他已经受了重伤……”
蓝皓月伏在地上,泣道:“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事到如今连是谁下手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去追什么正午?!”
厉星川上前,轻声道:“蓝姑娘,这事也不能怪池兄弟……”
“我没有怪他!”蓝皓月哭道,“我只是觉得闷!树安死了,我爹也死了,可是我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既然池兄弟说是去追正午,那正午人又在哪里?”厉星川道。
池青玉怔然道:“我离开的时候,封住了他的穴道,在寺庙里……”
“寺庙?”厉星川抬头遥望,叹道,“我刚才已经去寻过,那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人影?”
蓝皓月泪如雨下,硬撑着站了起来,握紧了烟霞剑便要往那古庙内走。厉星川急忙追上,池青玉亦慌忙起身,站在原地大声道:“皓月,你要去哪里?”
她任由眼泪在脸颊流淌,背对着他道:“我要去找凶手!”
“你已经病了又怎么去找?!”池青玉急了,循着声音快步来到她身后,胡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蓝皓月挣脱他,气愤道:“我现在不去找的话,难道就这样算了?就让树安和我爹平白无故地被杀了?!”
“我没有说算了!”池青玉攥紧了手中剑,迸出这一句,忽而转身就要往另外的方向走。
“池青玉,你要干什么去?”她站在夜风中,全身发抖,连声音也变了样。
他没有停步,用力抽出肩后竹杖,咬牙道:“我去帮你找。”
“你连人都没看到又怎么去找?!”她急白了脸。
“看不到也可以!”池青玉失去了理智,“我知道是夺梦楼的人干的,为什么找不到?!你觉得我看不到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到现在还要逞能!”蓝皓月哭喊着将手中剑狠狠砸在地上,剑鞘撞到道边岩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为什么不相信我?!”池青玉侧过脸,朝向烟霞剑摔落的方向,悲声道,“我很难过,皓月!我也想给你父亲报仇!”
“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勉强?”她颤着声音,眼睛酸楚得几乎无法视物,“青玉,你总是自负,可我不想再让你去冒险!”
池青玉沉重地呼吸,背影很是疲惫,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厉星川拾起烟霞剑,交给了蓝皓月,又缓缓走到他身边,道:“青玉,你虽有心追敌,但却没有考虑到皓月现在病着,难道要扔下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