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忙应话:“我问问啊。”转头大声问另一位跑堂齐征干嘛去了。另一跑堂刚从后门那儿过来,应道去刘府了。跑堂便对那客人道:“许是陆大娘有事让他办吧。客倌放心,他很快回来的。”那客人点点头,转身走了。齐征领着陆大娘进了刘府,让陆大娘等等他,他去与老板娘说说。单独与赵佳华一屋后,齐征立时没了伪装,露出慌张模样来:“老板娘,安姑娘要让我去紫云楼住下,这是好事坏事?”赵佳华细问他缘由,听完所述,也不敢肯定。“她说的很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我进了紫云楼做人质,你与秀儿姐也不敢将事情说出去。是不是也有这道理?”“莫慌,她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钱裴刚回城,也不可能去与她说。”“我进了楼里,便被她拿住了,到时她再慢慢打听我究竟有没有听到,听到什么。”赵佳华叹气:“确也有这可能。”齐征咬牙:“我也不能不去,大娘还在她手里呢。”他想了想,“大娘对她毫无防范,这般也不行啊。要不,我们趁这机会,把听到的与大娘说说,然后我进了紫云楼,与大娘一起配合着,探探安姑娘究竟是如何。”赵佳华道:“陆大娘对安姑娘可是忠心耿耿,我直到如今都不敢相信,陆大娘又怎么可能信,她转头便会告诉安姑娘。以安姑娘的机敏,马上能举出上百条理由说服陆大娘是你听错了或者这就是钱裴的阴谋。甚至,让陆大娘对我疑心。而安姑娘自己,也很难再相信我们了。”赵佳华看着齐征,道:“这般,我们这一众人互不信任,会出什么事,就不一定了。”齐征懂了,就如同刘老板与娄老板的下场一样。他想了想:“老板娘,你还是愿意相信安姑娘的,对吧?虽然我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不是听错的问题,而是有时候人说话,会有歧义。只是如今事情太过匆忙,我们还来不及去证实究竟真相如何。”齐征点头:“那如此,就先不与陆大娘说。我还是去紫云楼,老板娘,你让秀儿姐带着她娘,还有刘茵,先出城去吧。就说打仗了,在这儿不放心,让她们先走。待日后查出了真相,再接她们回来。若是安姑娘是好的,我们也不算办了坏事,若她真有问题,我们防范着,也是没错的。”正说着,陆大娘在外头敲门催促:“齐征,你与赵老板说完了吗?快些吧,万一钱裴来了便糟了。”赵佳华与齐征对视一眼,赵佳华道:“好孩子,你去吧。多加小心,若安姑娘真是细作,陆大娘和你都有危险。但莫忘了,那里是紫云楼,是军方的地盘,她再三头六臂,也不敢在紫云楼正面与你冲突,你要小心的,是她的计谋。那姑娘巧舌如簧,死人都能说活了。你莫入她的套便是。她若是与钱裴窝里斗,我们都是棋子,还不到杀棋子的时候,你莫激怒她,莫戳穿她,一定要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其他的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的。”齐征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了门。陆大娘站在外头,一脸焦急,刚要开口,赵佳华便摸摸齐征的脑袋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放心去吧,你回来还是菜货小总管。我就是帮你盯着几天,不抢你的买卖。再者说了,钱裴不是入城了吗?安姑娘的意思是让钱裴知晓你把事情都告诉了她便好。今天钱裴就会知道你齐征小爷进了紫云楼,所以你等着吧,明天安姑娘便将你踢回来了。”齐征很配合地苦着脸。陆大娘失笑,竟是担心菜货买卖被人抢了吗?这孩子!她拉过齐征,向赵佳华告辞。赵佳华送他们出门,说明天就去紫云楼看齐征,陆大娘满口答应。二人走了,赵佳华的脸终于垮了下来。要不要将茵儿送走呢,她犹豫着,她真的很想相信安若晨,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在刘则身上可是验证过的。道貌岸然实在是太容易伪装。而糟糕的是,她知道安若晨与她一样多疑,也许比她更多疑些。赵佳华叹气,回屋细想对策。陆大娘一路数落着齐征,二人正要回酒楼收拾衣物,陆大娘觉得齐征为了点小利耽误时间,真不是痛快的男子汉所为。正唠叨着,忽听得有人喊:“齐征。”陆大娘与齐征转头看,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道:“真是对不住,我有负杨大哥的嘱托,来晚了。”“老爹。”齐征立时关切。那男子道:“数年前,杨大哥给我捎了封信。可我外出远游,回来时已经太晚了。赶来中兰,途中又遇着些别的事……”他说到这儿,警惕地看了看陆大娘。齐征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他走过去:“老爹给过捎过信,说的什么?”那男子再看一眼陆大娘。齐征道:“她是陆大娘,是我的亲人,不妨事。”陆大娘警惕问:“你如何认得齐征?”那人道:“说来话长,事关重大,我们得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他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巷道。那处确是僻静无人。齐征下意识地要跟他走。陆大娘一把将他拉住,问那人:“你如何认得齐征?”那人道:“我来中兰一段时日,打探清楚了情况,原是想找齐征交代,结果他数日前离城,我怕再不联络,又生变故,今日一定得把杨大哥的嘱托办好。这事一定得告诉齐征。”齐征急急问:“老爹说了何事?”陆大娘仍有疑心,道:“有话进府里说,那处更安全。”那人正领头往巷子去,闻言道:“不行,不能让……”他话未说完,却看见了齐征的表情。齐征在看他手上的翡翠板指,他脸色僵硬,似想到什么。那人果断出手,齐征同时间大叫:“大娘快跑!”齐征小猴子一般蹿得快,陆大娘却是反应不及,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痛,说不出话。那人面露狠色,掐着陆大娘的脖子,看了看周围,对齐征道:“想要她的命,莫吵嚷,跟我来。”齐征已跑出几步远,陆大娘痛苦的挥手,让他快走,齐征又如何能走,红着眼眶追上来:“你莫伤她,莫伤她。”三人进了巷子,那人钳制着陆大娘,问齐征:“你在田志县,都打听到了什么?”齐征抖着声音,语无伦次道:“菜,菜……还有厨子……”“别装蒜。”那人压低着声音狠道:“点翠楼,你都听到了什么?”齐征看着痛苦挣扎却发不出声音,因为颈脖被勒着脸色已经发青的陆大娘,心疼得差点落下泪来,他哽咽着:“我想去看看姑娘的,听说那儿的姑娘美,还没看着,就被人发现了,我就跑了。”那人冷笑了,他倏地掏出一把匕首,一挥手,削掉了陆大娘的一缕发,说道:“若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接下来要割的,就是她的耳朵,若再不行,就是眼睛了……”一边说,一边将匕首架在了陆大娘的脸旁,贴着耳朵根。“不,不,不……”齐征慌得跺脚摆手,急得说不上话,如站在火团上煎熬,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大爷,大爷,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还未曾听到,就被人发现了。我所言句句属实,每个人都问我听到什么,我真的没有听到。我这是正准备去见安姑娘,告诉她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陆大娘脑子嗡嗡作响,齐征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扯上姑娘,这情形她怕是活不了啦,他不赶紧逃,为何还扯出了姑娘?齐征嗷嗷大哭,鼻涕眼泪齐飞,一边哭一边跪着爬向那人:“大爷,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未曾听到。不然你一刀捅死我,灭了我的口便安心了,你放了大娘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安姑娘找我的……”陆大娘有些听不清,她觉得自己正在拼命挣扎,但实则已无力道,她眼前发黑,齐征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听不真切,她心急如焚,不要暴露姑娘,不要毁了灭敌大计……齐征哭着求着已爬到那人脚下,磕着头,已然泣不成声。“安姑娘如何与你说的?”那人冷冷地问。其实齐征听到什么不重要了,因为已经来不及,没在入城前截住齐征,这会儿他听到的消息肯定已经告诉了不少人。最重要的是,他得知道那些人是谁。赵佳华肯定是一个,李秀儿也在其中,陆大娘当然跑不了,还有谁?安若晨的这些线人,都还有谁?安若晨竟然能想到要追去丰安县,这实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她知道什么?她有什么计划?这些可比齐征偷听到什么更重要。在处置安若晨的时候,同时也要将她的耳目眼线和情报全都处置了,不留后患,才能对付龙腾。齐征抹着眼泪,抽泣着道:“你放了大娘,我什么都告诉你。”那人冷道:“你告诉了我,我便放了她。”他稍稍松了松掐着陆大娘颈脖的手,将匕首移开,以示诚意。齐征看着他的举动,道:“安姑娘说,钱老爷定是会去茂郡的,让我沿途找最好的客栈酒楼,定能找到他。”“找钱老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