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言责人甚易,以义持己实难。
吴尘说费雪娜如今是自食其果,是希望她能勇敢面对,但是当他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找到了当年跟Alma太太被杀案相关的律师时,他的心都跟着一缩。
这个人,他拜托了各方朋友——法院的、检察院的、律所的、行业协会的……找了好多年,这位律师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他说的话,比当年的检察官更有信服力。
吴尘捏着手中记着姓名和地址的纸条,踏上了飞往南方某个小县城的飞机,一路上,脑海中都是儿时的画面:瓢泼大雨中,那对跪在西山花庭大门口的母女。
那个女孩手握着写了大字的白板,淋着雨,眼神里有着刻骨的愤怒,与法院宣判时的庄晓面容重叠,记忆力良好的他又想起了庄晓来医院闹事,情急之中,她好像扯着常思齐哭嚷了一句,说是什么母亲得了病,需要好多手术费。
他的联想也并非无依无据,庄晓陷害常思齐而入狱,动机是什么?难道,她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下了飞机,他打车直奔目的地,中途电话响了,他接起,那头是常思齐慵懒的声音:“看来是下飞机了。”
吴尘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也不免好了起来:“是的。”
电话里都能听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他就问:“在吃什么?”
常思齐叼着一颗小核桃,面前摊着一大堆零食:“核桃呀,反正都是些你不爱吃的,你好像根本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吧,神仙哥哥?”她偶尔调侃他不食人间烟火,所以称他是‘神仙’。
吴尘:“你好像根本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吧?”
常思齐知道他说自己贪嘴,反驳:“有啊,很多啊。”
吴尘:“比如?”
常思齐:“不爱吃亏,不爱吃苦,不爱吃瘪。”
吴尘听了笑,又想起什么,问:“你说的核桃,不会是好几个月前从Y城带来的吧?”
常思齐:“对啊,还有鲜花饼、酸枣糕、野生菌菇、牦牛肉干,梅医生给的零食真多啊。”
吴尘:“梅医生?梅舒?”
常思齐:“对啊,你不记得了?她给的。”
吴尘:“你还跟她联系?”
常思齐:“也不算,就是偶尔微信聊两句。”
吴尘默不作声,常思齐接着说:“她还跟我聊到你呢,挺关心你近况的,我说你一切都好,而且变得越来越好啦。”
吴尘的确变了很多,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曾跟费雪娜聊到过,她一脸自豪地告诉费雪娜,是自己对吴尘的爱感化了他,费雪娜怎么说来着?她说“不是你对他的爱改变了他,是他对你的爱改变了他”,常思齐将信将疑,但是心中还是美滋滋的。
“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吴尘语气也淡了。
常思齐不解:“怎么了?”
吴尘避开这个话题,又提醒:“吃东西一定要注意看保质期,肠胃不好,待会又要上吐下泻了。
常思齐抓起一包零食,看了看:“保质期一年呢,没过期。”
吴尘又提醒:“现在狂吃,到时候通告一来,又疯狂地节食减肥,你的胃就是这样伤掉的。”
常思齐:“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一样,出差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吴尘对她说这一趟出来是为了给下一部电影采风,她本嚷嚷着要跟他一起旅游,却被某品牌卫生巾广告商抓去拍广告了,倒是让吴尘舒了口气。
他到达县城的某个蔬果采摘基地,两旁是大片蔬菜水果的田园,沿着泥巴小道,他走到了某片菜地,一位老农头戴草帽,正弯腰查看着一株水果植株。
“你好,请问是徐健先生吗?”
老农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吴尘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老农看到“导演”两个字,笑了:“你不会是要到我这片菜地里来拍戏吧?”
吴尘:“徐律师,我来找您,是为了了解一桩很多年前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