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深,如果我现在竖起旗帜,与太子纪王相争,那我与他们,又有何区别?”薛潭哑然片刻,顿足道:“我只怕您真被放逐到封地上去,往后就连想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任人鱼肉,任凭宰割!”贺融笑了,忽如冰雪消融,柳叶化春。“若我只有这么点本事,又怎能让你们心甘情愿追随?而且,”他顿了顿,抬手一拂,宽大的袍袖从桌上信笺拂过。“我不想看到,五郎对他寄予厚望,尊敬有加的三哥失望。”啪!薛潭狠狠一拍桌案,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季凌投来嗔怪的目光,他却浑然未决,豪爽笑道:“好!这样的殿下,才是值得我们追随的殿下!往后不管太子和纪王争成什么样,也不管您被分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封地,我都会坚定不移,站在您身后!”他起身拱手长揖,朝贺融郑重行礼。贺融与他们之间,以往很少谈及这样的话题,即便有,也都被贺融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他是法的,是有考虑的,不是随心所欲,一拍脑袋就决定的。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气冲冲道:“殿下,我知道陛下和太子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让您失望,但您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灵州那地方,从京城拉一头牛过去,那牛还不愿意走呢,更何况一个人?您要是去跟陛下说想去灵州,他老人家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当场就能答应下来,甚至隔天就让您收拾包袱走人了,您信不信!”这形容太活灵活现,贺融一想到老爹可能会有的反应,说不定还真就跟薛潭说的一模一样,不由笑道:“我信。”笑!还能笑出来!薛潭气道:“那就请您不要随意做这种决定!出使西突厥,当时是迫不得已,但这种险可以冒一次,不可以冒两次,咱们不会回回都这么好运的!还请您也为我们考虑考虑,您要是真有个万一,我跟敬冰怎么办?”贺融打趣:“你们可以找贺湛啊,五郎虽说没我生得好看,手段也还有些稚嫩,但如今也可独当一面了,你们不妨考虑考虑他。”薛潭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腾地起身,面色冷厉,拱手行了个大礼,跪伏在地,语气却冷飕飕的。“好教殿下知道,自古贤主方有良臣,但良禽也要择木而栖,我薛鱼深不是那等随便认主之人,既已下定决定跟随您左右,哪怕别人千好万好,也不会多看一眼!”季凌也起身道:“鱼深说得不错,还请殿下不要再拿别人来试探我们,也不要再伤我们的心了!”见他们如此,贺融也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起身亲自双手将他们扶起。“二位误会了,我绝无试探之意,方才只是说笑罢了,但这灵州,我却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待薛潭二人抬首,贺融续道:“以当下形势,最迟几十年,最快几年,天下可能生出大乱,当然,我很希望不会发生,但若发生了,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桃花源?在灵州,与在江南,并无区别。”薛潭素来有些放荡不羁,一脸络腮胡子从来不剃,又嗜酒如命,妻子几番劝说责骂,也都是嬉皮笑脸蒙混过去,但此时此刻,他少有的绷起脸,目光炯炯。“但是殿下,一个好的封地,可以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一旦发生什么事,那个地方,就会成为您的后方与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