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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第1页)

但笑声随即戛然而止,他蓦地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不告而别,离家出走,若现在回京,会被人耻笑不说,肯定还会被他爹关起来,强迫成婚的。贺僖打了个寒颤,不再去想回家的事了,他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回头去找那师徒俩。刚走到廊下,就瞧见明尘过来:“贺施主,开饭了。”贺僖打趣:“我又没有施舍你们什么,反是你救了我,不该叫施主。”明尘双手合十:“师父说过,人生于天地,万物皆有恩惠,故而世间万物都是施主。”贺僖见他年纪小小又一本正经很是好玩,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却被明尘白了一眼,敏捷闪过。“哎哟,你身手不错,还会功夫?不过我二哥和五弟的功夫比你厉害多了,他们还会上战场杀敌的……”两人打打闹闹到了灶房,贺僖一看桌上,三碗稀粥,一碟酱菜,不禁傻了。“就吃这个?”“清粥小菜,有益肠胃,施主话太多,正好清清肠子。”明尘朝他做了个鬼脸。老和尚温声道:“敝寺简陋,余粮所剩不多,还请贺施主多包涵。”贺僖勉强笑笑,苦着脸端起自己面前那碗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粥:“可惜我身上的钱财都被那马夫骗走了,不然也可以送你们一些去买粮食。”老和尚欣然道:“贺施主一片慈心,老衲心领了,这山里天生天养,亦可自给自足,寒舍简餐,更能锻炼人心。”明尘忽然道:“师父,您上个冬天还说,咱们要是再不想办法,就要饿死了。”贺僖忍不住笑出声。老和尚脸皮厚,听而不闻,继续与贺僖交谈:“贺施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提起此事,贺僖就唉声叹气:“我本想去北邙山拜师学道,没想到被那马夫诓骗,居然来了少室山!”老和尚缓声道:“天意如此。”贺僖:“不错,敢问法师,这山上可有道观?若是有,我在这里修道也可。”老和尚摇摇头:“未曾听说。”贺僖面露失望。老和尚:“既是天意如此,施主为何不顺势而为?佛道无非修心,正所谓殊途同归,万法归一,你来到此处,又与小徒相遇,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何不入我佛门?”贺僖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头发:“我、我不想当和尚啊!”……明德门外,一人一马,被特许骑马入宫,这从未有过的礼遇,令不少禁军士兵引颈注目。马上之人宽袍大袖,身形高大,一身时下流行的名士装扮,却非是穿出了武将的飒爽风采。对方背脊挺拔,目不斜视,胯下骏马随其指挥,足下踢踏而来,步履潇洒。贺穆等人正好议事完毕,从宣政殿退出,站在台阶上,遥遥看见骏马骑士,相得映彰,不由叹道:“器宇不凡,英伟飒爽,吾家五郎长成矣!”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就更少了点儿~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贺湛:三哥,你看我这一趟回来,有何变化?贺融:头发长了。贺湛:不对,再看。贺融:人高了。贺湛:不对,再看。贺融:还有哪里长了高了,你没脱衣服我怎么看得见?贺湛:你这人怎么这么污???我就是想让你夸我帅了!从先帝驾崩到如今,新帝登基大典还未正式举行,贺湛这一去不过年余,但却已经经历了两个朝代,他在洛阳日久,越发多了镇守一方的威严气度,在旁人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在贺湛看来,长安又何尝不是变化诸多?景物依旧,人事已非,昔日站在门口迎接他的马宏,已经换了一张陌生面孔。“五郎君,陛下请您进去。”陌生的年轻内侍躬身笑道。“我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你,马宏呢?”贺湛随口问。那内侍道:“小人叶升,马常侍向陛下请求,想去给先帝守陵,陛下已经答应了。”贺湛点点头,没再多问,整整衣裳下摆,跨过门槛入内。贺泰端坐上首,左右分别是贺穆与贺秀,议事告一段落,朝臣已经告退,父子四人大可共叙天伦。见贺湛归来,贺泰十分高兴,问了不少他在洛阳的事情,见贺湛俱都回答得有条有理,越发欣然:“想当年,咱们一家在房州时,为父绝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如此成器!”贺湛道:“一切都有赖父亲与兄长们的指点,方有我的今日。”贺泰先是颔首,随即皱起眉头:“对了,你四哥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莫不是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贺湛轻咳一声,将贺僖留信出走的事情说了一下,又将信件呈上。贺泰一看之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好好的皇子不当,非要去出家当什么道士,他这是中了什么邪术,疯魔了吗?!”贺穆劝道:“父亲息怒,四弟他向来任意妄为,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次胆子实在太大了点,假以时日他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会知道回来的。”贺泰怒道:“就算他再回来,朕也不会再给他册封了!”趁着父亲发牢骚的间隙,贺湛抬首扫视一圈,总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贺穆叹了口气:“从前在房州时,四郎就被我们护得太好了,连五郎与二郎都时常上山打猎,唯独他不爱文也不爱武,其实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有责任,若是早日注意到,多管教管教,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贺泰挥挥手:“他自己不争气,与你何干!”贺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四郎帮忙去洛阳报信,也非全然无功,他毕竟还年轻,难免有些意气用事,还请父亲多宽容些吧,如今五郎也回来了,我们兄弟几人,自当在您跟前尽孝。”贺泰略略消气,但也没什么好心情了:“罢了,五郎刚回来,一路风尘,先好生歇息,朕本想让你与李宽同掌禁军的,谁知镇远侯却上疏致仕,此事容后再说也不迟。”贺湛在殿上短短一个时辰,却收了满肚子疑问,见父亲起身离去,他也跟在两位兄长后面,退出宣政殿。贺穆对他与贺秀道:“五郎好不容易回来,以后咱们兄弟又能常聚了,今日就去我那里用饭如何?”贺湛笑道:“我们就住在一个府里,往常吃饭不也经常在一块儿吃的么?”贺穆轻咳一声:“如今宫中事多,父亲就让我先搬到宫里来住了。”贺湛一愣,下意识朝贺秀看去,后者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显得很沉默。“那……我想先出宫去找三哥,许久未见他了,我也挺想他的,要不改日吧,大哥?”贺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成,那就改日再聚!”又对贺秀道:“你们兄弟俩好生叙一叙,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贺湛目送他离去,只听得贺秀在旁边轻声道:“大哥是越来越有长兄风范了。”这话不像夸奖,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意味。贺湛忍不住问:“大哥怎么住宫里去了?”贺秀:“父亲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自然也不可能册封太子,大哥怕别人捷足先登,就以帮父亲跑腿办差的名义,先住到宫里去。”贺湛意外道:“这好像于礼不合?”贺秀哂笑:“自然于礼不合,所以大哥没能住进东宫,只能先住在紫宸殿偏殿。”贺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们兄弟几个向来亲厚,贺穆从前也不会端着长兄架子,但现在不仅贺穆变了,连贺秀的言行举止,也与之前大相径庭。最起码,以前的贺秀,就不会这样冷嘲热讽。贺湛想起兄长丧妻的事,心里忍不住一叹:“二嫂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你,节哀顺变吧,二嫂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如此自伤自毁的。”贺秀的面色微微缓和:“不会的,我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你二嫂报仇。”贺湛:“我听说,父亲让你负责齐王谋反一案。”贺秀:“不错,不过也非我一人审讯决断,还有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贺湛沉吟道:“之前我在洛阳时,有临安公主驸马家的远亲,托我向陛下求情,不知公主与此事牵涉多少,她毕竟是先帝女儿,父亲妹妹,若届时牵连过广,恐怕对父亲名声也有妨碍。”贺秀冷哼一声:“连造反都敢,害怕什么名声,临安跟驸马是保不住了,他们一出事,弹劾他们的奏疏就跟雪片一样飞上父亲的案上,你猜头一个弹劾临安公主的是谁?”迎上贺湛不解的神色,贺秀露出嘲讽笑容:“是司马匀,当初任房州刺史,对我们见死不救的司马匀。”贺湛:“我记得他后来走了齐王的门路,还进了御史台。”贺秀:“不错,谋逆事发之后,他忙不迭要跟齐王一系划清界限,当即就上疏弹劾临安公主种种罪状,包括公主府逾制,驸马在母亲孝期与婢女通奸等。”贺湛不屑:“落井下石的小人!”贺秀:“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人,只可惜,让你二嫂枉死的人,却未必个个都能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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