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月,原本定下的科举被连续不断的大雪给打断。
大圣各州郡天日都格外寒凉,几月前战乱才平息,老百姓也得以休养生息,这一场大雪下来,又有许多人人生活在火热之中。
楚越带着百官已经连续多日在御书房议事了,让各地开仓放粮、施州布灾,又从国库里头拨了银子下去采买棉花供分发给百姓。
前一场战事,让许多人无家可归,楚越登基后,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挨个对人、户进行了登记造册,把已经家中没有人的房发给了没地方住的人,又重新划分了一次田地,力争让战事后的满目疮痍尽快得到平息。
其中,每户家中选一个成年人做户主,余下人附在户主之下,若是成年后要另拨户册,便去衙门重新划分就是,田地也按每户人口划分,被登记造册后分配的人也按这个标准执行,楚越这一举措,让大量无家可归的孤儿有了栖身之地,甚至许多家中没了子嗣的老人还会收养两个,承诺会好生照顾,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而这些采办的棉花也大都是供给了后者,原本完好的家中若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也能领到,但要杜绝那些冒领、趁乱多领的人,这任务量就十分繁琐起来,要用到的人不少,得亏楚越手底下士兵多,能协助各地衙门把事情处理好。
忙活了不少日子,待收到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后,宫人们已经忙里忙外的准备年节了。
楚越下榻到元宸宫,接了林秀递来的清茶饮了一口,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在发下去的东西都见到了成效,从各地的反应来看,这个冬季是能撑过去的,只要翻个这个坎,待春日耕种,往后这日子就好过了。”
林秀见他眼下都有些泛青,知道定然是累极,接了雨晴递过来的巾帕放他手上,温言劝道:“我让御膳房给弄了碗面,你吃了就去后头歇歇。”
楚越点头,又有些内疚,“啊秀,这些日子忽略你了。”
“这倒是真的,”林秀理所应当,随即又摆摆手:“算了,陛下国事为重,寒冬腊月的,真有个啥,我也不好受,平头百姓的,谁不是想过个安稳日子。”
她越是这般说,楚越心里就越沉重。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一定好好陪你。”
“行。”
雨霞端了碗油泼面过来,林秀推到楚越跟前儿,递了银箸过去,“吃吧。”
楚越闻着面香,肚子瞬间就呱呱叫了起来,也不客气,接了箸子就大口吃了起来,一碗面下肚,身子骨都暖和了起来,好些日子的心神一放松下来,人也泛起了困。
“雨霞,带陛下进去休息。”林秀努了努嘴,刚说完,楚越已经站起来了,摆摆手:“我自己去就是。”
雨霞便退到了一边。
因为有楚越在里间里头休息,等雨晴过来提醒时都弯着腰放低了声音,“娘娘,明日又是十五了,命妇们要入宫请安。”
逢初一十五,命妇们都要入宫给皇后请安,这几月月月如此,林秀多会接见她们,杜家那头,自打楚越带她去府上拜访过一回后,杜夫人便正式活跃在梁上城一众贵妇圈里头,有几回进宫还带着杜莲一块儿。
杜莲会做人,模样又不张扬,瞧着温婉,很是得命妇们欢心,话里话外的还提起过想跟杜家做亲家,只是被杜家母女给婉拒了,还让夫人们好生遗憾呢。
林秀瞧在眼里,从来不掺和他们这些破事。
人杜家母女志不在城中,心都放在了这宫中,不拒绝咋办?
杜家一家对楚越确实很好,里里外外的周到热情,尤其是杜夫人,见楚越欢喜得很,一桌子满是楚越爱吃的、爱喝的,所有人都得往后靠,杜老爷还跟林秀打趣,说夫人打小就把楚越当杜家人,跟儿子都没差的。
嗯,确实是的,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吗。
林秀自觉自个儿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对杜夫人母女两个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气闷的。
无视她就算了,非得摆谱,她们没去杜家之前,杜夫人一直对外都称病抱恙,他们去了后,立时就好了,按杜家的说法是见到楚越那病就好了,看在林秀眼里,只觉得这是在拿乔。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踩着她,明显轻视她,当软柿子在捏。
楚越个大男人不知道这些,还当杜家是个好的,林秀也没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对楚越,杜家确实有恩,但她至此也不亲,不近不远的隔着,就跟对其他夫人们一个模样,想着过些日子就是年节了,她就让雨晴通知下去:“明儿就让她们不用进宫了,年底各家都忙,让她们顾着自家吧。”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雨晴提着裙裾匆匆离去。
林秀斜靠在软塌上,轻声叹了口气,雨霞轻轻给她捶了捶肩,小声问了句:“娘娘为何叹气?”
林秀摇摇头。
有些事儿,有些想头,她不能宣之于口,对任何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