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在办公室门口,突然一片黄叶旋转着落下来,飘到他的脚下。他弯腰拾起,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还残留着一些青涩味道。他又想踱进办公室去和小乔扯扯闲天,顺便将做了筱笙思想工作的情况说一说,可是谢主任在办公室,他就没进去,只在门口喊了声:“小乔你过来。”
杨牧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小乔进来时,他双手捏着这枚黄叶,很恭敬似的呈到小乔眼前:“送你的。”小乔以警惕的目光看了杨牧一眼,接过树叶看了,是一片平常的叶子,就说了句“神经兮兮的”,又将树叶塞回杨牧手里。杨牧笑了笑,他在谁面前都是严肃面孔,只有在小乔面前是嬉皮笑脸的,所以小乔也不拿他当领导。
“我是告诉你,秋色浓了,别再穿薄如蝉翼的衣服,爱美没错,更要爱身体,哈哈哈!”
“你没事我就走了,到时丁社长又怪罪下来,说影响不好。你倒不在乎,因为他不敢批评你,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还对你挺好的,对哪个下属都没这么好。”
“这就怪了,我这样不思进取,他还能对我好。不过,关键时候,我还是能起点作用。”
杨牧接着就将自己如何给筱笙做思想工作的情况说了。小乔对这个问题倒挺感兴趣,因为这是丁社长交办的,她不会做工作,有杨牧帮忙,岂不是好事。她问杨牧,筱笙听懂了意思没有?他答应吗?杨牧说讲得够直接了,原话是这样的:“有时候,少做一点也是对这个团队的贡献,不是你职权能做的你去做,那不更添乱吗?你将球踢给我了,就是在我这爆了烂了,那也不是你的事了,是不是?”小乔又问筱笙听了之后的反应,杨牧一字一句地说:“筱笙接受了,要相信书呆子的锐气也经不起现实打磨的。”小乔终于满意地笑了,她走时从杨牧手里夺过了那片树叶,说:“为了表达对你的谢意,这片树叶我就收下了。”
小乔一转身就去了丁社长的办公室。她拿一块抹布,一副要抹桌子的架势,但抹布只是在桌面轻轻地滑了一圈。随着这个圈的完成,小乔已经从丁社长的对面转移到了丁社长的身旁了。她的左手在桌面上,抓着抹布,她的右手在桌子下,碰了一下丁社长的大腿,又马上缩回来,连声说:“不好意思,影响不好,影响不好。”丁社长面无表情。小乔赶紧退出来,站在丁社长对面,说:“报告社长大人,我做好了筱笙的思想工作。”丁社长的眼睛像突然活过来了似的,盯着小乔问:“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大姐我经验比你丰富,有时候,少做一点也是对这个团队的贡献,不是你职权能做的你去做,那不更添乱吗?你将球踢给领导了,就是在领导这爆了烂了,那也不是你的事了,是不是?说了以后,我看他能接受,其实,人的锐气还是会在现实中磨光的。”
丁社长终于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代表着对小乔办事能力的肯定,但他还是纠正道:“你这样做工作的效果应该是比较好的,但你这些话经不起推敲,比如少做一点是贡献,这是什么观点呀,应该鼓励年轻人多做,但是要提醒什么呢,欲速则不达,我们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平衡点,才能尽可能办成更多的事……总之,你也算有进步了。”
这时,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丁社长接了电话,脸上的笑意逐渐浮现出来。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女性的声音,大意是政府对他们乡镇的扶持力度大,为村民解决了就业、创业等许多难题,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希望记者去采访采访。丁社长赶紧将民生热线的号码报给对方,希望她直接向民生热线反映。小乔只能看到丁社长的表情,听不见声音,于是她问丁社长有什么喜事,丁社长说:“前面是被人恐吓,如今是被人表扬喽!你看,工作方法一转变,群众就满意了嘛。”
小乔问:“也是你安排的?”
丁社长脸一沉:“是群众对我们的工作满意,你在办公室说话还是得注意啊我告诉你。”
“反正没外人。”
“有没有外人都要尊重事实,我哪有能耐去按排人家?人家是想借助咱们的平台,发自内心的要感谢政府。”
一会儿,丁社长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新闻中心的主任打来的,说的就是有人要感激政府这件事,并告诉丁社长,已经安排筱笙前往采访了。丁社长只顾高兴,待电话挂了,才像想起什么来了似的,他让小乔赶紧去新闻中心,告诉他们这次采访任务应该让刚平去,筱笙另有重要事务要干,走不了。
筱笙刚听到有采访任务,非常兴奋,但一会儿又接到小乔通知,要赶紧准备“神秘礼物”事件的材料,上面正查这件事,要好好配合。采访任务就落到刚平头上了。
筱笙写完材料,又想起秦苗来,于是,他摊开了稿纸,准备给秦苗写封信。他想告诉秦苗这些天发生的事,刚平和雅林的事,神秘的礼物的事,也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多想她突然来个电话。可是自从那次秦苗打来电话,筱笙说同事取笑了他之后,她就只Q聊,不打电话了。
其实秦苗几次都想打电话,告诉他不能上QQ的原因,但和韩老师的事没有彻底处理好,她怕筱笙担心,就一直没给筱笙打电话。筱笙也一直后悔自己太激动于QQ这新奇事物,当初没问问秦苗那边的电话号码。
还好,秦苗的事情处理得还算圆满,终于可以拨电话给筱笙了。但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秦苗就将电话放下了,因为她还没想好和筱笙说些什么,是啊,太久没聊了,有点不知从何处说起的感觉。
筱笙在写信,听到电话嘟的一声,他真希望是秦苗拔来的,但江诗拿起听筒就又放下了。
秦苗想,就问问筱笙收到信了没有吧。于是又拨了过去。听筒里嘟的响了一声,她又挂了,她想,唉,信都写了,还拨打什么电话呢?让他想疯了,收信时心情不是更兴奋吗?
筱笙听得这嘟的一声,一颗心又悬着,见江诗拿起听筒又放下,一颗心才又失望地落回肚子里。
秦苗当然不知道筱笙就在办公室,且极想接到她的电话。筱笙也不知道这两声近似于骚扰的电话正是秦苗拨过来的。人的眼睛不能透视,才让事物能更长久地保持它应有的那份神秘,也让人能更长久地保持着他应有的秉性而不致于乱了方阵。
筱笙去给秦苗寄信。他是走路去的,也走路回来。一路上,他想着秦苗的长头发,想着她的美人痣,想着想着就吹起了口哨。他喜欢这种自由,路上没人认识自己,哪怕是撞在别人身上,别人也不会多瞧人一眼。这么想着就真的撞上了一只女人的小包。他想起了在大学校园里,他撞着了一个人,正要根据撞击的力度去猜测是什么人,一看却是秦苗。而今天他却连猜测的时间都没有,一串风铃似的熟悉的笑声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抬头要打招呼,晓洁又故意将包甩过来,撞在筱笙的胸前,笑道:“瞧你走路,总是低着头,连蚂蚁都怕踩死一只吧?”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