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故事讲完,喧嚣暂歇,席间酒尽羹残,杯盘狼藉。
钟天瑜一行人醉醺醺地起身向外走,恰好看见不远处,另一间雅座走出三个人,其中一人身着学院服。店里伙计正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送他们。
南渊院服像是某种易于辨识的身份标志,经常来城南吃喝玩乐的彼此都面熟。偶尔在酒肆花楼遇见了,还会打招呼。
“那桌什么来头啊?看着眼生。”
徐冉和顾二走在前面,程千仞结了账落后一步,忽然感知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入道之后,各种感觉都变得敏锐。对方的打量虽然没有明显恶意,却让他不舒服,于是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
原来是认识的人。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脚步不停,下楼去了。
张胜意惊道:“怎么是他?!”
程千仞是他们班过得最寒酸仔细的人,有人说他在一家面馆帮工,还有人撞见他跟卖菜小贩讨价还价。
但自己刚才看到对方,只觉得很眼熟,久久不敢确认。分明衣着样貌毫无变化,偏偏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有人问:“你认识的?”
张胜意还未答,钟天瑜冷哼一声:“看他们能得意到几时。”
说罢甩袖便走,一行人忙不迭追上去。
演武场之战,不仅没让花间雪绛下跪道歉,自己还跌了面子,钟天瑜心中郁气难消,选的副课也不愿去上了。
对方从前耀武扬威令人羡恨,现在武脉废了,成了废人,凭什么还能过得好?
不止他,许多知道顾雪绛身份的春波台学子,都有类似想法。只是畏惧花间家声威,不敢出头,最多背后酸几句。是故钟天瑜刚来,就有人给他递消息,挑唆他去西市书画摊找人。
眼看两次不成,钟天瑜正为此气闷,少不了上前凑趣的人:“愿献计献策,为钟少爷分忧解难。”
***
南渊三傻向城东走去,把车水马龙的繁华夜市抛在身后,喧嚣渐远,转入老街长巷,四下里只有呼呼风声。
白日是沉闷阴天,入夜后起了风,吹得枝叶簌簌,烟尘迷眼。
徐冉抬头,苍穹如泼墨,浓云遮蔽月色,星星也不见一个。
“不会是要下雨吧?咱走快点。”
顾二想了想:“按南央的气候,春夏换季要落一场大雨。雨过天晴,就是夏天了。”
徐冉又问:“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吃学院大灶了?”
话题跳跃之快,令其他两人猝不及防。
一时沉默无言。
逐流没了,程千仞东家的面馆也没了,南渊三傻面临最残酷的吃饭问题。
程千仞:“不用。带你天天飞凤楼,顿顿红烧肉。”
东家给的二百两、房契地契青玉璧、家里压箱底的四十两。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还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不如给朋友买肉吃。
徐冉很感动:“好兄弟!”
顾二嫌弃她:“那种油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连吃半月你就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