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仰望,果然见到黑沉沉的夜空之上,那大片大片的浓黑之间,不知何时在天空正中出现了一个颇大的缺口。那缺口略呈椭圆形,周边是一圈白色,中心则是类似眼球的形状,一片暗红色,仿佛高空之上,正有一颗眼睛透过某种未知的时空,俯瞰着我们。
人们也都看见了,纷纷惊叹出声,议论纷纷:“是天眼!是天眼!”
“天眼是什么?”
“就是老天爷的眼睛!”
“老天爷的眼睛为什么要看着我们?”
“谁知道!可能是我们触犯了老天爷吧!”
在一片乱糟糟的议论声中,不知谁大声叫道:“大家都别看了!这是老天爷的眼睛!我们不能触犯老天爷,赶紧向老天爷磕头吧!”
一片扑通声中,后甲板上顿时跪倒了一大片。人们纷纷撅着屁股,磕头如捣蒜,口中还异口同声地叫着:“老天爷开恩!老天爷开恩!”
当然也有人小声说:“难道不是求妈祖吗?”
旁边立即有人驳斥:“老天爷最大!妈祖也是老天爷的手下!”
我和文瑜站在一边,面面相觑了一阵,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明显地感觉到,这是海底地壳大运动的征兆,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他们这明显是拜错了人。要是前面驾驶室那边也在跪拜老天爷,船也不开了,到时海底真有火山柱喷上来的话,那就大事去矣。不过,看着这些人那虔诚的样子,我们又有什么必要多说什么?
我对文瑜说道:“行了,我们别在这呆着了,赶紧去驾驶室告诉矮胖子,让他赶紧把船开走,逃离这一片吧!”
我们叮嘱他们小心骷髅,然后匆匆穿过船舱,向前面的驾驶室跑去。此时船身再次摇摆起来,不过幅度不大,推想起来,不是因为那条鲸鱼的碰撞,应该是由于海水的动荡。现在的海水动荡,应该是越来越激烈了,照这样看,趋势是相当的不妙。
驾驶室外面一大堆白森森的碎骨和丢弃在地的弯刀,明显是蒙德同学的杰作。他此时坐在驾驶室门口呼呼喘气,似乎是刚打完大战不久。他是在骷髅们过来几乎占领了整艘船的情况下从背后杀过去的,又不像我们那样可以背靠背拼杀,打得自然比我们辛苦得多。他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在灯光下看来,血迹殷然,足见那一场拼杀着实不容易。
见到我们,他只向我们摆了摆手,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不过这种无言的交流基本上已经代表了他想说的话,无非就是“你们也打完了?”之类的话。
我们向他点了点头,走到舱门口,往里一看,里面还算是秩序井然,人们都还在坚守着岗位,似乎也没什么伤亡,便使劲拍了几下舱门。
门开后,我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情况也没有隔着玻璃往里看时的那么乐观。地板上也有几堆碎骨,三四个浑身血迹的船员躺在角落里,韩姨正在照料他们。光叔摸着大脑袋坐在老板椅上,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不知道是为船员的伤损而痛苦,还是为这一趟遇到的倒了不知多少辈子的血霉才遇到的事情而痛苦。
我喊了他一声,把情况对他说了。光叔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生仔,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唉,这是上天对我章同光不满,要惩罚我啊!”
文瑜说道:“光叔,别想那么多了,如果这里真的是海底火山喷发,我们得立即逃离这一片啊!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后果极其难料!”
光叔叹了口气:“后生仔,这个事情我已经发现了,也不用那么担心,这里的海底深度超过了1000米,海底的火山喷不上来的,就是海水动荡会很激烈,而我们的船身会被高温传递,整艘船都会变得很热。幸运的是,海水的温度不会超过100度,不幸的是,我们的船身会因为不停地吸收热量最后有可能也达到这个温度。”
我们:“……那就赶紧跑吧!”
光叔伸手环指了一遍驾驶室:“现在我们仍然受到磁场的影响,电子仪器都失灵了,船速也被拖慢了。满天都是乌云,我们根本连方向都不知道,只能靠之前的标记判断。此刻我们也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开才能脱离危险海域,无论朝哪个方向开,搞不好都会是正好朝着喷发中心前进,大家一起被喷上半空,然后被滚水煮熟。”
看得出来,光叔非常的沮丧,对眼下的局面也是无可奈何。虽然在海上跑了那么多趟,但在这样糟糕的环境和条件下,确实是神仙也没办法。虽然理论上说沿着来路的方向后撤有可能脱离磁场的影响,但谁能保证往后撤不是正好朝着喷涌的中心前进呢?
文瑜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不做任何行动?”
光叔站起身来,脸上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不!我章同光岂是束手待毙之辈!现在,我要让你们看看我力挽狂澜的手段!”
矮胖子突然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颇有一番骄傲的气概的,虽然身材矮了点,胖了点,此刻看起来倒也有一些伟岸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气概让人伟大?
光叔迈开大步走出门外,招呼蒙德和他一起向船舱走回去,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韩姨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我们又对望了一眼,一时都猜不透这矮胖子要干啥。力挽狂澜?怎么个力挽法?
答案很快揭晓。光叔指挥着一群船员抬出了一张香案,摆在船头上,上有一段香蕉树干,插着三支手臂粗的红烛,九柱大香。香蕉树之后供着一个猪头,摆着有三盘果品,之后是八个小碗,按照三茶五酒的规矩排列。只是因为船身摇摆不定,上面的东西左右摇摆。不过这难不倒聪明的光叔,他让人在碗底碟底倒上胶水,把这些都牢牢粘在香案上。
他母亲的,我道是什么神奇的办法,原来是要跳大神啊!
文瑜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很明显,照她看来,光叔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不符合他那香港富商的身份,更何况,我们现在开着一艘现代的海轮,却在上面玩这个,是不是太过迷信了?
我悄悄地对她说道:“看着吧!反正现在大家都是没有办法,他爱怎么跳都随便他。”
文瑜忧心忡忡地说:“也许我该向上帝祈祷?”
我摊了摊手:“你的上帝不在这边。这里是中国的天帝的管辖范围,你们的上帝不好干涉。哈哈哈!”
文瑜白了我一眼:“你这人真是的。我是在为我们的性命担心,你却只会在旁边胡说八道,一点也不帮忙想想办法。”
我无奈道:“我确实没有办法啊!大自然的威力,是我们个人的能耐所能抗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