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愤愤地看了汪云崇一眼,转身快步上楼。
汪云崇在楼下酒桌旁坐下,让芩娘温了一小壶酒,蹙眉思忖。
方才未到卫督府时,恰巧在街上碰到了韩承希手下的一个心腹从属,略略问了一下近况,这才知道皇上竟然下旨让十二卫开出遮天密令,而对象是水扬心。
遮天令哪……皇上为了禄王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遮天令?!”南叠枫几乎失声,“你,怎么会……”
“其实也没什么,”水扬心无所谓地挑挑柳眉,道:“只要我不出京城,遮天令就如同没有,他们并没有为难我。”
“可是……”
“可是什么?”水扬心白他一眼,道:“龙箫你也没拿回来,饶是师父生前那般赞你的功夫,龙箫给阳灵教的人换走了你都没察觉?”
南叠枫默然不语,水扬心说得不错,别人只在乎大典输赢,不关心那支悬赏的古箫可以,但自己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要拿下龙箫,实在不该在这一点上疏忽。
不过,与叶剪繁交手,天下又还有哪个人能分出心神来顾及其他?
“算了,”水扬心向他笑笑,道:“这都是我逼你的,再说也不能怪你,那么多高手都在场,就连坐在龙箫前面的叶剪繁和任无禾都没发觉,来人要比我们都高明得多。”
“扬心,”南叠枫看了一眼窗外排出天罗阵的十二卫卫军,回过头来,道:“龙箫的事很不单纯,几股势力都想得到它,现在落入阳灵教手中,更是不易得。我一直不理解,师父一定知道内情,为何又非要我们去找?”
“我这几日脑子里也转过千百种答案,可是没有一个结果成立。”水扬心柳眉淡拢,道,“所以,你才去了荆州,想问出当年师父和六大高手追杀阳灵教暗主的秘密?”
南叠枫点了一下头。
“那,呼延世伯说了什么?”
“他说……那日的事并没有后人想象的复杂,只不过是他们自己发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了而已。”
水扬心闭上杏目,道:“呵,世伯端的是圆滑,若当日的事不复杂,又何来的‘绕一大圈’之说?”
“还有……”南叠枫犹豫了一下,道,“呼延啸跟我说,世伯这许多年来,是……一直爱慕师父的。”
水扬心神色沉静,并未有丝毫惊讶,这倒让南叠枫惊讶起来了。
水扬心转过脸来,轻笑道:“奇怪我为什么不讶异是么?呵,我若告诉你,不止呼延世伯一人,当日跟师父一起追杀阳灵教暗主的六大高手,全都爱慕师父,你信么?”
南叠枫愕住。
“武林中人都不曾想过,为何师父一介女流,振臂一呼却能得到如此效应?单只是因为她武功高么?为什么论武大典为了师父而开了准许女人参典的先例,单只是因为段书源观念开明么?”水扬心眼中浮出感怀的神采,目光中有湿润的气息在耀动,“师父如明月下凡,惹得这些凡尘俗子,都想做一做揽月人。”
南叠枫瞠目结舌,睁着璀璨的星目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些……我,我为什么不知道?”
水扬心本来正陷入怀念师父的感伤之中,听得这话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南叠枫面前,犹自笑道:“这种女人的事,师父又怎会跟你聊起来?”
南叠枫面色微窘,想想这也确实,当下也不再纠缠为何水扬心知道而自己却不了解的问题,转而问道:“这些人也不完全都是凡夫俗子,段书源和呼延世伯都是不世出的俊杰,师父一个都没考虑过?”
“嗯,”水扬心微笑起来,“我也觉得师父死心眼呢,她总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个让她交出心的人,却一辈子都不肯把心交给她。”
“是谁?”
“我怎么知道呢,师父一辈子就是个谜,谁也解不了。”水扬心摊摊手。
南叠枫恍然想到,呼延铎那时说这世上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陵鹤子,果然是不假。
提起师父的生前,总算让南叠枫平复了一些因水扬心被下“遮天令”而生起的愤恼,水扬心见他气消,慢慢绕回一边坐下,道:“百川山庄的庄主,你一定不想做罢?”
“嗯。”南叠枫应了一声,也走到桌边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