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草帽,从未在风中消逝,虽然年轻时候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早已成为往事。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作为一个大二学生,我写下了平生第一篇正式的短篇小说,名字叫《夏天的白草帽》。这篇小说后来发表在《青年文学》上,文字当然是优美的,充满着无边无际的梦想的意味。夏天的白草帽,是一个象征,后来那个叫眉的女主角,在夏天的某个清晨出走了,为了梦想,戴着那顶夏天的白草帽。
很明显,这样一个故事和当时的爱情有关。那时候我爱着一个远方的男人,在夏天之前认识,后来却杳无音讯。在那个只能依靠通信保持联络的年代,我把他厚厚的信封保留了很多年,不再收到他的信,就表示从此这个人便消失了。而这篇小说,便是为了那样年轻的爱情,虽然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一顶白色的草帽。
年轻的时候,我们的出走,可能是为爱情,可能是为梦想,而再后来,我终于清晰了,任何形式的出走,只能是为自己,那些当下的冲动与激情。
当然,后来那个我爱过的男人还是出现了,在我已经淡忘那段年轻时的爱的时候。我也终于知道了他消失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已有妻儿。回过头来想想,其实至少他是对的,至少对了一半:他没有勇气直接告诉我真相,却也没有骗过我。当我们再见面,已经过了快十年了,之后每年彼此生日那天,我们会给对方发一个祝福的短信——这至少让我留下了一个情结,那就是,我从未有过任何一顶无论什么颜色的夏天的草帽。
可是8年前,在尼泊尔冬日微寒的街头,当我看到那顶简朴的草帽——柔软的草编只在帽沿混织了一圈彩色的牦牛毛线——竟是无比的喜欢,居然才100Rs(当时约人民币11元),当下便买了下来。左顾右盼间,好像天生就是为我而制的。
在尼泊尔旅行时是冬天,所以这顶草帽并未在当时派上用场。它是那样的柔软坚韧,无论怎样揉搓,还是会迅速恢复原状。当我从巨大的背囊里把它掏出来,看着它,其实完全没有联想到什么夏天的白草帽,而是越看越爱,心里甚至在热切地盼望着夏天早点来。
7年,7个夏天,它似乎完全没有残旧,无论任何时候,去哪里,我都会带着它,虽然在其他方面天秤座非常喜新厌旧。很奇怪,这顶草帽具备超强的混搭能力,几乎是我夏天衣橱的绝配,无论布衣长衫、花裙子、牛仔裤,无论丽江、印度、柬埔寨、巴厘岛,只要是夏天,只要有阳光,它就必须要和我在一起。这7个夏天,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很难说清对这顶草帽的爱和情,但至少和当年那篇小说是没有关系的,我的这些夏天其实是在依恋着它,虽然其间也买过其他各色草帽,却都无法成为时刻不离的亲密小伙伴。有一年夏天,我戴着它去丽江,在丽江生活得滋味无穷的西安美女王冠,有天早上随手摘了一蓬艳丽的绣球花插在我的草帽上,呀,它也就瞬间艳丽了起来,变得风情摇曳。像我这种还可以为红裙子缝上绣花花边和铃铛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灵感,于是淘宝回来几大朵盛开的山茶花,我的草帽也就在夏天无休无止地盛开了。
草帽草帽,从未在风中消逝,虽然年轻时候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早已成为往事。是的,曾经的爱情都只能成为众多的往事之一,而我还是我,一直具备着将“曾经”迅速视作“云烟”的强大功能。很多时候,我宁愿爱着这样一顶多年前的草帽。它的陪伴,沉默又真实,并且美丽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