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出来走了这么久,许惜根本都没有正眼看过盛怀瑾,哪怕现在面对面的坐着,许惜也埋着头尽量不与盛怀瑾对视。
盛怀瑾只能看着许惜的头顶,但这样都让他足够地满足了。
许惜怯生生地开口道:“你……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这就是我们好久没见……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吗?”盛怀瑾眼里泛起些许伤感,垂眉道,“七个月零九天,每一天都是数着过来的。小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送我的表我每天都戴着,我把你弄丢了,只能看着这块表想你了。一想你就心疼,难受,我很后悔……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找不到你的话,我觉得我都快支撑不下去了……是,我活该,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做了很多自以为是的事情,把你伤得很深……你什么都不说,什么事情都自己默默承受,就让我越发地过分。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混蛋,我想过也许应该放你走,让你过自己的生活……可我又害怕,怕你过不好,怕有人欺负你。小惜,我不能没有你,我再坏……我也还是有着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段日子更加可怕了,小惜,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我就能坚持下去……”
那声音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努力压着要爆发出来的深情,这让许惜听得心里很是难受,他听得出盛怀瑾语气里那些浓浓的眷恋,但他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演的,能不能再次相信他。盛怀瑾给许惜留下的最后的印象,都是噩梦。他害怕再次堕入那些噩梦之中,仅仅是这样与盛怀瑾面对着,都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
许惜的头越垂越低,越发地说不出话来。
盛怀瑾轻声叹了口气。他昨天去看的那个小屋子,就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年轻们凑在一起讨生活的小窝,局促地容不下一件多余的装饰品,但是这里干净整洁,就像是高中生的宿舍楼似的,随处都充满了青春、热情、向上的氛围。许惜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感觉反而比从前要开朗活泼多了。他正在从过去那些痛苦中抽离出来,盛怀瑾怎么能忍心把他再拖入深渊。
“小惜,你放心,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那些话,你不高兴的话……就当没有听到吧。其实我来了之后看到你很开心,那些朋友们也是真的喜欢你,对你好……你觉得愿意的话,就一直呆在这里好了。我不会勉强你的,只是希望你不要抗拒我。我只想经常带着晓晨来看看你,哪怕你不想理我也没有关系,我能这样和你说话都觉得满足……这样,可以吗?”
“是真的?”许惜仍旧是对盛怀瑾充满了戒备。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对自己的未来、去留做出决定。
“是真的,以后你想去哪里都好,不要再丢下我了,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你不看我一眼都可以,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就好。”
许惜茫然无措,脑子已经空了,于是俩人就这样无言对坐着。盛怀瑾满心都是欢喜,安静地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就让他觉得很幸福。
然而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会儿孙也就找了过来,说是任晓晨要找他。许惜像是终于放开了紧绷的神经,安心去陪任晓晨了。
这天便就这样过了,许惜带任晓晨去了附近的儿童乐园玩,又给他买了好些新的衣服鞋子,盛怀瑾就一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是让人不会难堪的舒服的距离。小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可他始终没有靠近。
很快就到了该走的时间,许惜太舍不得了任晓晨了,这么久不见还好,一见面之后反而更加依恋,而后,在上出租车之前,任晓晨和许惜都哭了。
“哥,我很快……很快就来看你,你要好好的。”任晓晨一边哭一边说。
许惜也跟着直掉眼泪,道:“你也是的,晓晨,要乖。”
盛怀瑾一边安抚着两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孩儿,一边期待着许惜能和他说点什么,可一直到他们都上车了,许惜还是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盛怀瑾放弃了,从车窗伸出手,轻轻地有些固执地拉着许惜的手心,轻声道:“你就在这里,别走了,我怕再也找不到你。”
许惜怔了一下,目光对上了盛怀瑾,那眼中的清澈干净,一如初见。
这便又让盛怀瑾的心“扑通”一下,能这样看着许惜,他真觉得怎么苦怎么累都是值了。
出租车缓缓地开了出去,许惜泣不成声,把脸埋在孙也的肩头,不停地流泪。
至此以后,许惜过着这么久波澜不惊的生活又有了些改变,他开始每天和任晓晨打电话,分享着彼此的生活,许惜也给林珺童联系了起来,林珺童知道许惜被找到了,居然没有太惊讶,只是说,没想到这么快。至于盛怀瑾,许惜是不会主动与他联系的,但他每天都会给许惜发几条短信,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善意而体贴,没有让许惜有任何为难之处,就像是最开始的他们一样,一个是什么不懂情事的小男孩儿,一个是温柔的接近的好情人。
许惜总觉得日子过得云里雾里,过去和现在又重叠在了一起,他又是高兴又是忧虑,无法判别究竟这样好不好。
赶巧了贺泽这段时间一直很是忙碌,偶尔给许惜打电话匆匆说了两句便又挂断了,许惜都来不及跟他说盛怀瑾的事情。后来,想了一下许惜还是没有说,给他说也没有什么作用,贺泽又很忙,许惜根本开不了口。
又这般过了十来天,盛怀瑾又带着任晓晨来过两次,玩了一天又匆匆地离开。
这样安逸又平静地日子,渐渐让许惜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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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在宽阔的道路上,贺泽坐在后座,很是疲惫地闭着眼睛小憩。
“先生,到了。”司机礼貌地叫了一声,贺泽便睁开了眼睛。
四川的天空很是湛蓝,这又是一个艳阳天。贺泽一下车就瞧见了站在店门口扫地的许惜和孙也,俩人笑闹着说着什么,孙也威胁的冲许惜挥了下拳头,然后把扫帚丢给许惜自己就进店里去了。许惜对着他吐了下舌头,笑的特别调皮。
贺泽突然心里一动,便不自觉地绽开了笑容。他轻轻地走上前去,朗声喊道:“小惜。”
许惜听着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楞,回过头看着他就呆住了。
“阿、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