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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第1页)

昨夜他早堪破马府之局,若他真想将马府中七王心腹一网打尽,大可以让羽林卫先锋先将马府围得水泄不通,甚么下毒的暗杀的一个跑不出去。退一步说,就算有人跑了,他都不用苏晋出面作证,只要一碗茶的功夫,他就可以凑齐假的证人证据毒酒血刀,然后一一摆在曾友谅跟前指认他。但他不愿,他不要做这个出头鸟。所以他让苏晋来。这就是沈青樾,凡事都为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反正在他看来,这里留一丝缝,那里留一道口,凑在一起狡兔三窟,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他的容身之处。他这点心思,连朱悯达都未曾参破,还以为他在尽心尽力地办事呢,却不料被柳朝明看透了。沈奚“啧啧”两声,摇头道:“柳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甚么吗?你平时摆摆高深装装莫测便罢了,我最讨厌你现在这副洞若观火锋芒毕露的样子。”柳朝明淡淡道:“彼此彼此,沈侍郎一步百算,更令柳某心折。”沈奚凑近道:“让我猜猜,柳大人今日的戾气为何这么重?”然后把折扇往掌心一敲,恍然道,“哦,可是因为我把苏时雨推到了风头浪尖上?”他往椅背上一靠,挑起扇子指点江山,“你也不想想,她这样的身份,迟早要在刀山火海里蹚过一遭,昨夜不是我,不是她够机敏,指不定已经死了呢。”话虽没错,听起来却不入耳。柳朝明转脸看着他,忽然道:“沈侍郎今日这么心浮气躁,是太子殿下又命你杀人了?”沈奚从来无所谓的神色在听到这一句后忽然变得凌厉,笑容一下便收了:“柳御史气度高华,难道手上就没沾过血?”他负手起身,冷笑了一声,“大家都不干净,谁也别说谁。”柳朝明平静道:“正是,沈侍郎自在帐中运筹帷幄,都察院的事,比千里更远,侍郎便不必管了罢。”沈奚回过头来,双眼忽然一弯:“柳御史所言甚是,帝王有帝王的制衡之术,我等臣子也该有自己的求存之道不是?”二人既达成一致,柳朝明这才问:“说吧,你来甚么事。”沈奚负着手,看向堂外灼灼夏光,默了一默道:“晏子言快死了,说想见苏晋一面。”柳朝明一愣:“还是没能多拖几日?”沈奚嘲弄地笑了一声:“陛下甚么性情,你我岂能不知?这回宽限了两天,已是天大的恩情了。”柳朝明点了一下头:“节哀。”沈奚苦笑了一下,他走到堂门前,盯着浸在日晖里的草木,懒懒道:“有甚么哀不哀的,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在翰林进学的许多人,晏子言也不是头一个遭到这种事的。每回尽力去求情,哪回真救了人?我只是没想到,旁的人或是被冤或是真出了岔子,终归有由头可寻,他从小心气最高,末了竟要死在这心气上了。”他言语之间颓丧不堪,柳朝明不由抬头看向他。幼时在翰林进学,沈奚年纪最小却绝顶聪明,颇得晏太傅所喜,所以晏子言从小便嫉妒他。沈青樾又是个“你讨厌我那我更要气死你”的脾气,两人从小到大,不知打了多少回架,从泥地里打滚到对簿公堂,沈奚往东,晏子言便往西,晏子言说对,沈奚便说错。外人一直以为他二人这是结下世仇了。直到发生南北一案。晏太傅致仕后,徒留一个虚衔,晏家两位兄长知道圣上乾纲独断,各上了本折子以后便也没信儿了。没想到最后为晏子言奔波的却是沈青樾。连被打折了的腿伤都还没养好。柳朝明问:“甚么时辰行刑?”沈奚道:“明日晨,在正午门。”柳朝明道:“等等吧,苏时雨才睡下。”章阿留的嘴虽被堵了,仍为苏晋备好了膳食,打好热水。苏晋奔波数日,终于能一洗风尘。这一日睡得格外沉,柳府内外弥漫着淡淡杜若香,香气怡人,入眠后连梦都没有。苏晋这一觉从天刚亮睡到天黑,醒来时已是夜半,安然进来说户部的沈侍郎已在柳府等她一整日了,要带她进宫见晏少詹事。苏晋虽没想明白晏子言为何临行刑了要见她,但思及人之将死,也并未推脱,跟沈奚上了马车。暗夜中,刑部大牢门口点着灯火,往下走一条深长地甬道,两侧皆是铁牢,黑漆漆的,偶有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能看到牢里关着的囚犯。沈奚带苏晋从大牢的后门而入,一旁的刑部小吏举着火把。走到一半,沈奚忽然顿住脚步,递给苏晋一小坛杏花酿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苏晋愣了愣:“沈大人?”火光与月色洒在沈奚身上,一双桃花眼低垂着,眼角泪痣格外夺目。他低低笑了一声道:“其实他也没说一定要见你,只是听说你没从晏子萋入手查晁清案子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句想要当面谢你。”苏晋道:“这也是受沈大人所托。”沈奚默了一默,似乎在努力想该说些甚么,终是一叹:“他一辈子清高,把尊严看得比甚么都重,眼下落得这副光景却让我瞧见,想必觉得不堪。每回我来,他都要与我吵上一架,当是不愿再见我这个仇人了。”他又道:“你不一样,你与他相交不深,他快死了,有甚么不愿与我说的,也许愿与你说。”黑暗中只有火光,甬道深长,晏子言的牢房要走到尽头。他似在闭目养神,听到牢门的动静,蓦地睁开眼,看到苏晋,愣了愣道:“是你。”然后他沉默一下,往苏晋身后看了一眼,轻声问:“只有你一个人么?”苏晋还记得上回见晏子言的样子。长眉凤目,白衣广袖,宛如古画里的魏晋名士。而今再见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一身脏污的囚袍遍布血痕,瘦骨嶙峋的样子哪还有昔日风采。苏晋点头道:“我来送少詹事一程。”说着,进得牢房,将手里的酒坛放下,借着上路饭余下的酒盏,为晏子言斟了一杯。晏子言神色淡淡地接过来,一笑道:“多谢。”然后无不遗憾道:“可惜前日受刑,不知怎么舌头坏了,已尝不出味道了。酒色虽好,却品不出是甚么酒。”苏晋道:“是杏花酿。”晏子言握住酒盏的手一顿,眸色黯下来,忽问:“沈青樾果真没来么?”苏晋不知当说什么好。晏子言兀自笑了笑:“他每年开春,都会亲手酿几坛杏花酿,我这辈子,从未夸过他甚么,唯一的一回,大概是去年开春意外尝了他的杏花酿,说了一句,酒不错。”苏晋道:“沈大人说,他每回来看少詹事,您都要与他吵一回,今日他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晏子言晃了晃手里的杏花酿,仰头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跟他吵,我就是看不惯他每回来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从小到大非要气死我的劲头到哪里去了?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劲头到哪里去了?我不跟他吵两句,只怕他会闷死。”苏晋垂眸道:“有些话我眼下提或许不应当,但清明如少詹事,不会不知圣心所向,倘若少詹事您不自请查仕子舞弊的案子,或者查了以后,立场站得模棱两可一些,也不至于如今日一般。”晏子言笑道:“这话沈青樾也提过,气极的时候,还嘲笑我非要跟他对着干死了活该,诚然我最初的确是为了跟他对着干,才认定南方仕子舞弊,自请查案,但是,”他一顿,语气蓦地变得十分笃定,“你若亲眼目睹这些仕子之死,亲眼见了他们苦读一生的才华与希望被轻贱,被侮辱,你站在我的立场,难道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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