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疏樾接了不少电话,有安慰担心她的,也有想探听消息,而麻烦的是工盟联合会被有关部门叫停,苏疏樾这个顾问被传唤问话,有吃官司坐牢的风险。柔和接到传唤的电话,苏疏樾有些意外。工盟一直都存在在法律边缘,虽然不受法律保护,但也仔细的维护着跟政府的和平关系,争取得到官方的承认。或许话剧刚开始的势头厉害,但是随着发展,工盟更受重视也更被老百姓需要。在发展了几个有名望的负责人之后,工盟基本上地位已经算是稳固了,其他城市也有学习,建立工盟分会的意思。“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放在什么时代都适用,所以有关部门不是受到有人指向性的让他们找茬,基本不会去惹工盟。事情的起因是某间工厂的工人罢工打伤老板,发展成这工人是工盟成员,工人会打雇主是工盟蓄谋的敲诈。本来工盟成立之后,就引起了许多商人的不满,而这些商人中最不满的就是大量来华夏建厂的洋人。他们就是贪图华夏的廉价劳力,这些在他们看起来如猪的蠢人,有脑子了还成立了联盟,让他们占不了便宜,他们自然不愿意。这些人找了政府不少麻烦,想让政府解决这件事,让他们取缔工人联盟,把领头人都抓起来关了。政府哪边都不想得罪,就一直拖着这事,如今工盟爆出丑闻,才把矛盾摆在了台面上。洋人组织了一群商人去讨公道,连横幅做了,让政府取缔工盟,把苏疏樾判刑。穿到这个时代,苏疏樾没想到自己能上报纸,更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能上抗议的横幅。这事明眼人一看就是苏疏樾得罪了人,有人恶意想往她身上泼脏水。不过他们想错了一点,就是苏疏樾并不需要理会传唤,她只是个头衔还没确定下来的顾问,出了什么事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所有人都担心苏疏樾紧张,但不知道苏疏樾心放的很宽。挂了电话就不去理会这事,而去看其他城市送来的分会资料。“针对姨太太发难,真是下作!”吴孟帆收到消息,不由朝上司道,“白家自称名门世家,却做出这样的事,想必也是狗急跳墙了。”霍成厉站在窗前,以前不觉得军区跟霍公馆隔得太远,现在倒是想把霍公馆就搬到军区的旁边。这样站在窗前看到就不是一群晒得像黑炭一样男人,而是那女人。见霍成厉不知道想什么,吴孟帆怕他是不想在办公时提起这些儿女私情,转了话题:“章秋鹤派人当说客,将军拒绝了之后,章秋鹤暗自联系了军区的暗线,想来是已经彻底相信了陈莹的投诚,等他彻底落入将军的陷阱,就是我们收网之时。”“嗯。”霍成厉淡淡地应了声。陈莹一开始不是霍成厉的人,而是另党特务,霍成厉端了他们的联络网,拿捏了他们的把柄,陈莹就只能选择跟霍成厉合作。网撒了那么久,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带一队人,去把那群洋人给抓了。”吴孟帆愣了下,疑惑地看着上司。“我女人的名字谁给他们的胆子写在横幅上。”霍成厉的笑里带了丝狠厉,“还有随便找几个理由,去端了白家几个工厂。”有时候讲道理有用,但有时候讲道理只是浪费精力。“属下这就去办。”吴孟帆面上一喜,十分喜欢这个任务。霍成厉辞去警察局局长的职位,但接任局长的却是霍成厉这一派的人。霍成厉不打算隐藏底牌,吴孟帆连军区的兵都没动用,直接去局里叫人,一群人一边换成了便衣,一边换成穿着警服。便衣没什么道理跟那些商人讲,上去就打人,哪个洋人带了枪,准备开枪伤人,穿警服的就上阵,打完了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没收枪支把人逮了。现场本来还有许多工人担心苏疏樾,想跟这些商人讲道理,但是谁想到突然场面就那么混乱了起来。刚刚一群还西装领带趾高气昂坐在政府门口的商人,被打的哀哀叫,其中一个洋人的裤子都被扒下来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霍成厉没到家,照片就先到了霍公馆。一地破碎的横幅,还有表情扭曲哀嚎的俄人。绯色的晚霞透过没拉上窗帘的玻璃窗撒在了霍公馆的圆桌上,旁边的玻璃瓶插着苏昌俊在后院摘得黄色野花,苏疏樾打开信封,一张张的游览照片。唇角随着一张比一张更夸张的照片,慢慢扬起。特别是看到最后一张的横幅,写有其他文字的红布都被撕烂烧的乱七八糟,而带她名字却唯独留起来被收了。苏疏樾笑出了声,大概能才想到霍成厉下达命令时候的样子,半眯着他那双凤眼,气势凌人的让自己的属下去无赖闹场。虽然说心里不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但是有人帮她用那么粗暴的方式解决了,她总不能说是生气。但要她因为霍成厉的行为而高兴,感觉也怪怪的。抛下感觉不管,霍成厉粗暴的端了白家的工厂,明面着跟白家对着干,白家当即就发难了。而章秋鹤估计也想通了,决定跟白家合作了,两家齐齐发难,督军府派了一队人马堵在霍公馆的门前,个个背着步枪,来势汹汹。八十多名军人把霍公馆的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霍公馆开了电网,公馆内的警卫严阵以待。气氛紧绷的让霍公馆的佣人们都在家中行走都放轻了脚步。孩子被苏疏樾哄到了后院睡觉,客厅就剩了苏疏樾和霍成厉两人。两人一人占一块地方。苏疏樾穿了藕色的家常旗袍,一头蓬松微卷的头发用蕾丝带绑着,微长的刘海上别了只点翠小蝴蝶发夹。苏疏樾手上拿着苏蝶儿的课本,准备明天教她的内容。而另一边的霍成厉穿的也是家常衣裳,旁边的留声机放着哀哀长调的梨园戏。他半背着身,苏疏樾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见着了他犹如镌刻的侧脸弧度。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苏疏樾断定他现在一定没有因为公馆外面的气氛而紧张。“你那么冲动是不是有什么底牌?”苏疏樾的声音混合在留声机的戏曲里面不算大,但霍成厉却十分的耳尖,苏疏樾说完就按掉了戏曲,转身面对苏疏樾。客厅一下安静了下来,两人面对面,苏疏樾倒有些不自在。霍成厉盯着苏疏樾额头上那只晃动的小蝴蝶,手痒碰了下。“你刚刚问我什么?”苏疏樾本以为霍成厉要摸她的脸,下意识闪了下,但发现霍成厉摸的是她的发卡,对上霍成厉似笑非笑的眼,心里骂了声无聊。苏疏樾重新又问了一遍。她知道历史的进程,但因为霍成厉反章秋鹤的时间提前,所以心中没底就觉得不安全。特别霍成厉说过,说他是个冲动的人,会因为感情影响判断事务的能力,苏疏樾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日子也感觉到了他说的这性格特质。所以她就更加心里没底了。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他的计划之内,还是他在胡闹。“将军跟白家和督军闹僵是有百分百的把握吗?”“事情得要有百分百把握才去做?你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也太看不起我。你就不能相信我为了维护自己的女人,任性了一次,冲动了一次,不计后果了一次?”霍成厉冷峻的五官因为眼角的似笑非笑柔和了不少,他每发一个问嘴角就挑的越高,看苏疏樾的神情就越深。苏疏樾原本还挺担心的,但是见到他这副样子,就晓得了他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了。“将军就别逗我了,你就算会冲动,也不是没脑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