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云岚就不再说,让菊花和葡萄挤紧些,这么靠在一块,听着外面模糊的声音,好容易睡过去了。
天明,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亮光,只觉昨晚的一切好似一个梦,那种害怕实在是可笑,便是想着前面的灵堂,心里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葡萄笑嘻嘻地起床,先出去张望了一番,跑进来跟她们道:“少奶奶,这边也有灶,我就在这烧了些水,咱们洗了再去前边。”
菊花见她活泼泼的样子,忍笑道:“不害怕了?”
葡萄不好意思地笑道:“大白天,有啥好怕的?太阳都出来了哩,红通通的一颗。”
刘云岚打趣道:“昨晚也不晓得是谁,头埋在被窝里,也不嫌闷,要是我家葫芦放个屁,那也叫你给吃了。”
葡萄忙跺脚扭着身子跑出去了。
这日果然是个大晴天,阳光照耀下,虽然还有些寒凉,但也让人感觉到了春意。上午很忙乱,一直到八个壮汉抬着棺木往山上去,后面跟一条白色长龙,余家的院子才安静下来。
将大姑奶奶送上山,这丧礼就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是一些近亲留下来张罗杂事,其他的亲戚则纷纷告辞。
菊花和刘云岚见没啥事了,就跟杨氏说要先回去。杨氏也怕葫芦在外呆久了不惯,因此索性让青木槐子等人一起回去。
晌午草草地吃了些东西,一一跟表婶们辞别,可是还没出院子,就被那个小春桃喊回去了,说是她大伯父找菊花姐姐,有事要问。
菊花心想,多半是问她大姑奶奶显灵的事。见槐子担心地望着自己,对他点点头道:“不碍事。我去去就来,你们等会儿。”
表叔表婶们都聚集在原先停灵的屋子里,坐的坐,站的站,郑长河也在。见菊花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子和气地对她笑道:“菊花吧?大表叔还是几年前见的你,这都嫁人生娃了。呵呵······”
菊花想着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忙挨个地对屋里人问了好,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那人道:“大表叔,我还要赶回去,有好远路要走。大表叔想问啥,就问我好了。”
大表叔有些尴尬地笑道:“是这么回事:咳咳!菊花,你大姑奶奶昨儿都跟你说了些啥?你是咋见到她的?”
众人都盯着她,连郑长河也一样。
菊花心里直抽,暗道我可没见到她,我要真见到她,还不晓得会怎样哩!
她故意懵懂地对众人道:“我也不晓得哩。我稀里糊涂就进了灵堂,当时那个哥哥睡着了—”她指着昨天趴在棺材边睡觉的青年道——“我就听见姑奶奶骂‘不争气的东西,这么点事也吵!都交代过了要咋分,还这么拎不清。全都没出息,没一个能担起事的。人家挑唆你们兄弟闹事,也看不出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死了还没埋哩,这就吵上了……”
她一边胡诌一边使劲想下面该咋说。
屋里人都面红耳赤,羞愧不已,都没发现她说的断断续续,不过菊花有法子,她颓丧地说道:“怪哩,好些话昨儿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都忘得差不多了。”
大表叔急忙道:“这事儿当然……当然是这个样子的——你当时肯定就跟做梦一样,要是你清醒着,那还不吓晕过去了。”众人纷纷点头。
菊花打了个冷战,故意四处望了望,畏惧地说道:“表叔,甭说了。我还奇怪哩,当时我一点也不怕,就算姑奶奶打翻了灯,屋里一片漆黑,你们都害怕,我也不害怕。可是你猜怎么着?我睡觉的时候,忽然就害怕起来。”
大伙儿一副了然的样子,都道你回过神来了,当然就害怕了。
不过,大表叔还有事问菊花,便安慰她道:“你姑奶奶最喜欢你,甭怕。菊花,那个······你姑奶奶还有些私房钱,我们先也没发现,这会儿收拾东西,才发现——有七八十两银子。呵呵!我晓得,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你爹这些年给她老人家的,按理说该还给你爹······”
郑长河急忙摇手道:“我给大姑的,是我一片孝心,那就是大姑自个的了。哪能还给我哩?菊花,你姑奶奶可说了,这银子要咋分?”
菊花恍然大悟,原来叫她回来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