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义依旧看着漫天飘雪落在他身上,对我们的吵架拌嘴不闻不问,估计在他看来,这还是件挺有趣的事,毕竟他是个隐藏的三八。
“之前我来给老爷送鸡汤,怎么没见你出来,刚才我陪老爷赏雪,左右也没见你走来,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指指魏仁义藤椅后面的门道:
“相公在这赏雪,我一直在后面陪着啊,只不过外面太冷,所以我就到屋里暖和去了,这不……看二姐姐来送爱心鸡汤,又跟相公在一起挨冻,那叫一个情意浓浓,情不自禁给你们添了条毯子而已,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然而现在没有人能当我不存在了,因为气氛已经全没了。
这时候,一直都在看热闹没有言语的魏仁义突然说话了,他说:
“雀儿、竹儿,他来了。”
我一愣,因为没有小厮来报告,周围也没有什么要往这边走的人,魏仁义也不是愿意开那种高深莫测的玩笑的人,那么到底是谁来了?
不过二夫人似乎是听懂了。她低头看了看,然后脸色略有些发白,显然是触及到了什么不愿想起的记忆,然后她问魏仁义道:
“老爷,看来他是真的来了,这次……他要在咱们家待上多久?”
魏仁义站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的雪,一抖大红披风,苍白的手指整理了一下冰冷的衣服,然后道:
“待上多久,我也不知,雀儿竹儿,叫上花儿,我们一起去等他吧。”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的往大门口去了。这时我大概也清楚,这回应该是来了个了不起的客人,于是我和二夫人叫了大夫人,一起到门口等着去了。
门外依旧是朦朦胧胧,除了地上的雪、天上的雪和树上的雪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魏仁义是怎么知道那位特殊的客人要来了。
魏仁义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指了指地上,让我仔细看看。于是我便仔细看了看脚下的地,地上除了均匀铺满的白雪,什么也没有。
可是看了一会,我就看出些门道了,我脚下的白雪,正在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在一寸一寸的变薄。几乎每一秒,脚下的雪都要变薄一分,这种变薄并不是在阳光照射下白雪表面融化,使得雪层变薄。
更像是有一只神秘的手,用一块巨大的玻璃,整体地覆盖在了雪地上,然后一寸一寸的往下压,力气使得也十分均匀。
估计脚下的雪地按照这个速度变薄下去,过不了多一会,就要被压成镜子一样光滑的冰了。
魏仁义指了指东方,眯起眼睛道:
“他来了。”
于是我们都看向东方。
在东边,有一个灰蒙蒙的身影,好像背着一把长剑,正向着我们这边缓缓走来。他似乎步履维艰,每走出一步都要花上好大的力气。而事实上,他的步伐也确实需要极大的力量,因为我们脚下的雪被压缩变薄,频率跟他迈步是一样的。
他走路看起来很慢,但实际上很快,只用了十分钟,他就走到了我们面前。而从远方到魏府的门口,他踩出了一条滑如镜、薄如纱的冰道,那是把雪高度压缩而凝结成的。很难想像,在这个还没有汽车的时代,有人竟能做出如此神迹。
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背着一把长剑,长袍连着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露在外面的清秀面孔仍能告诉我他的年纪不大,而且帅气逼人。
走到我们面前,他看也不看在这里迎接他等了多时的魏仁义,对目光躲躲闪闪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视而不见,他唯独看向了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镜……有神,而又失神,空灵又不涣散,就像两只精巧绝伦的玻璃球。眼睛很美,但里面似乎没有凡人的算计,更没有凡人的情感。
他看了我两分钟,没有表情,也没有眼神,这甚至让我觉得他是一个瞎子,但瞎子可以使剑吗?我不知道。
终于,他开口了:
“我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