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嫤……不知道谁在唤我,额间的触感仍在,一下一下……刺目的光照从眼皮开启的fèng隙透来,我不禁皱起眉头。身体很沉,我动了一下,被人按住。&ldo;勿动。&rdo;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心中一惊,眯着眼睛朝他看去。裴潜坐在榻旁,清俊的脸上有些苍白之色,眼睑下泛着青。杂乱的记忆在脑海中重新浮现,裴潜、韦郊、阿元、公羊刿等等,还有我的肚子……心中一惊,我拉开被子,将手摸向腹部。&ldo;胎儿无事,韦扁鹊说你要静养。&rdo;裴潜按住我的手,重复道,&ldo;勿动。&rdo;这话语如同窒息中透入清风,我的心登时落下。&ldo;真的……&rdo;我不禁喜出望外,望向他,那双眸注视着我,平静而黑沉。裴潜的唇角微微地牵了牵,似乎想回我一个微笑,但是没有成功。我看着他,也收起脸上的笑意,安分地躺回枕上。火光中他那焦急大吼的模样仍然清晰,他不住地安慰我,抱着我奔向什么地方。我也记得我紧紧扯着他的袖子,就像在抓着救命稻糙。而现在,一切平静,我们忽然又回到上次见面的状况,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ldo;饮水么?&rdo;裴潜首先开口,从榻上起来。我点头:&ldo;嗯。&rdo;他去案上倒水,光照映着他的侧脸,线条清瘦。水端来的时候,我想接过自己喝,裴潜拨开我的手:&ldo;说了勿动。&rdo;言罢,他将一只汤匙拿来,舀起一匙,送到我嘴边。我有点尴尬,只得由着他喂,一口一口吞下。&ldo;我睡了多久?&rdo;喝过以后,我问。&ldo;昨夜到现在,差两三个时辰就够一日了。&rdo;裴潜道。我望着他,片刻,道:&ldo;你一直在此?&rdo;裴潜没有答话,将水碗放下,重新坐到榻旁。&ldo;我睡了两个时辰。阿元和郎中一直守着此处,我方才让他们去歇息了。&rdo;他说,&ldo;我昨日在骐陵督战,得知你在此处,便即刻赶了来。&rdo;说罢,他看着我,&ldo;还有什么想问的?&rdo;我的心事,在他面前从来都藏不住。我沉默了一会,道:&ldo;他,如何了?&rdo;裴潜看着我,唇边弯起一丝苦笑:&ldo;他走了,还活着。够么?&rdo;他平安。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我闭了闭眼睛,轻轻道:&ldo;如此。&rdo;片刻,又道,&ldo;多谢。&rdo;室外似乎在刮着风,窗子轻轻地响动。裴潜和我之间一阵安静,二人对视着,他的双眸静止如潭。心中有些微妙的慨叹。魏郯和腹中的孩儿,天底下唯一一个让我提起他们会感到别扭的人,恐怕就是裴潜了。他也一样。可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对彼此太熟悉还是都太会掩饰,那般心照不宣的平静,就好像在谈论着于我于他都毫不相关的事。&ldo;你不问问吴琨要如何处置你?&rdo;过了会,裴潜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先前被关在那屋子里许多天,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琢磨此事。不过现在,我知道魏郯活着逃走了,反而镇定下来。魏郯活着,我就还有价值,吴琨不会蠢到立刻把我杀了。我的手覆在小腹上,唇角弯了弯,没有回答。这时,外面传来些说话声。未几,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女子穿着茜色罗裙走进来,头上还戴着帷帽,风尘仆仆。看到我们,她停住步子,裴潜和我亦皆是一怔。&ldo;女君。&rdo;裴潜的神色恢复得很快,即刻起身,向她一礼。吴皎没有答话,脸上微微泛着红,目光却锐利。她望着裴潜,片刻,移到我这里。&ldo;傅夫人有伤在身,恕不能行礼。&rdo;裴潜道。&ldo;你……&rdo;吴皎有些气恼,才开口又打住,片刻,冷笑,&ldo;都督替她答话?前方还在激战,将军却弃阵来了菀城。&rdo;裴潜面色不改:&ldo;某不曾弃阵。某来菀城乃为转运粮糙,此乃主公之命。&rdo;吴皎瞪着他,过了会,她将怒气转向我。&ldo;那她呢。&rdo;吴皎语气不善,&ldo;她是魏郯家眷,将军与她独处一室,也不怕人笑话!&rdo;裴潜不紧不慢:&ldo;傅夫人乃裴某故人。昨夜田骁带兵闯入此处,伤及夫人,某自当施以援手。&rdo;说罢,他话锋一转,&ldo;女君将傅夫人扣留此处,却不报主公知晓,女君见了主公,还须备些说辞才是。&rdo;吴皎一时失语。她瞥瞥我,气势收敛了些:&ldo;我不知田晓会这般莽撞……我并非故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