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敬帝防他之心不轻。
好在,顾清澄是真的如他所想般,将他曾对她说过的话告诉了敬帝。
不然这次回京,他或许连她的尸首都见不到了。
此次再回去,已无退路的他,也终会将这条漫长的路走到尽头。
孽、祸、恨,他要统统还给那些人科技探宝王。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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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遥远的焰城赶回,即便是日月兼程,也花了十多日时间。
京中设有迎功臣而归的典仪,虽不是敬帝亲自主持,却也是皇族有极高辈分和威望的王公亲王所领,朝中所有文武大臣皆在城外列队行跪拜之仪,京城百姓夹道欢迎,入宫之路沿途俱是喜气洋洋。
翟琛虽然早得知有这一出,也猜出敬帝欲暂时笼络安抚于他,但这样的阵势,还是有些超出他预想。
而一路行来,他虽面色一如既往地镇定与不辨喜怒,但百姓的闲言碎语却一声不落地入了耳朵。此等风月八卦虽由他亲自传出,但听来,也是不怎么自在;更何况在回顾传言故事之余,还伴随着各式指点评述,连他五官都事无巨细分析了一遍,来论述他何处看上去像是有那般癖好之人。
最后得出的结论,竟大多是他太过孤傲冷僻,女人断是不敢接近,唯有男人或许更多几分胆色。
听得他失笑,却也没空去震慑那些无聊百姓,只为他一心只想着那个确实“颇有胆色”之人。
终于入了宫,嘈杂之声隔绝在外,敬帝恩旨,准他在皇极殿外乾德门再下马。跨过乾德门,站在汉白玉铺就的广阔庭前,他抬眼瞥了瞥庄严肃穆的皇极殿,这才随着前来接引之人而行。而敬帝并没在皇极殿见他,而是他日常起居的凌绝殿。
高敬守在殿门口,见他过来,一个打千,被翟琛喊起后,便笑着说:“皇上可等了琛王您许久了。”于是又殷勤地迎翟琛进去。
卧房内残留了些许不散的药气,翟琛没有看龙床上靠坐着的老人,直接跪了下去:“儿臣请父皇圣安。”
敬帝没有立刻喊起,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他这个唯一剩下来的儿子许久,才轻飘飘说了句:“起来吧,赐座。”
翟琛起身在床边方凳上坐下后,敬帝挥退了一并伺候的宫人,又过了半晌才说:“这次平叛之战,你做的很好。”
翟琛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谦让:“父皇过奖,儿臣不过是借父皇福泽庇佑,运气好了些罢了。”
“是啊,运气是好。老七一死,老二老五就接连着畏罪自尽,想来也是奇了。大概是朕的报应,七个儿子,一个个离朕而去,现在剩下的唯你一个,”敬帝牵着唇角笑了笑,视线从窗边明亮光线重新挪回翟琛脸上,眸中阴狠光线一闪即逝,“朕知道你其实是想要朕这个位子的,甚至比谁都更想要。”
翟琛听了,又一度跪下,却并无多少着急,只清清淡淡道了声:“儿臣不敢。”
“你不敢?什么事情都做尽了有何不敢的?”敬帝冷笑一声,“你想必是知道,这次出征,朕本想让老六杀了你的,可那孩子狠不下心做的事,倒被你狠心做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你么?即使老七叛乱,朕想着若是他能活着回来,朕也最多圈禁了他!可你!朕却一心要杀掉……你可知为何!?”
见翟琛微垂着头,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敬帝颔下胡须抖动,一抿唇,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朕知道,你对朕只有恨而无半分父子亲情!只有你,为抢这个位子,可能会杀了朕!”
翟琛半垂着头,知晓敬帝看不清自己唇边冷笑,口中又恭敬地说了声:“儿臣不敢。”
“罢了罢了,朕却算不过你,算不过天命,如今这般局面,朕也有太多责任……”似方才说话用了太多气力一般,敬帝有些瘫软地靠回床头,放在金黄锦被上的指尖遏制不住地颤抖。良久,摇了摇头,他又道,“不过朕也失算,你是真的能忍,如今将手中兵权全权放弃,你就不觉得亏,也不担心朕寻个由头赐死了你?虽没有儿子,朕却还有孙子武法无天全文阅读!”
翟琛顿了顿,才不疾不徐地说:“父皇想必对功臣不会再这般心狠。”
“功臣?你倒也会自封……”敬帝皮笑肉不笑地说,又看着跪在龙床前的翟琛片刻,才语气温缓地说,“不过你放心,既然已经如此局面,你又让人寻不出你半分罪过,朕必不会亏待你。几个皇孙,一个是庶出,一个身有残疾,一个愚钝非常,另一个还是襁褓婴儿。你想要的,朕终究会给你……”
仿佛是知道翟琛不会接话一般,他停了停就又开口,“只是,你要坦白告诉朕,翟羽,是怎么回事?你和她有情,可是真事?”
翟琛垂眸不答,竟是默认了。
敬帝一拍锦被,哑声怒喝:“荒唐啊!荒唐!你怎么如此荒唐?那你是早知她是女非男了?”
翟琛这次倒坦然应下,“是。儿臣早就知道,却无法告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