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早已圆寂这话直如泼冷水也似。正烦恼间忽听娟儿幽幽叹了口气胡志廉素知九华山之能忙道:“姑娘可有主意?”娟儿微微苦笑只是欲言又止过得半晌见她摇了摇头哂然道:“对不住我可忘了朝廷的规矩当我没说好了。”胡志廉空欢喜一场自是大叹道:“娟女侠!小儿的命是拿来玩笑的么?”
眼看胡志廉一脸恼火只在喋喋不休琼芳出来打了圆场道:“快别动气了只要知道了病因必有法子治疗……过些日子我替您打听说不定爷爷知道什么治病妙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议论不休那娟儿却只低头无语似在怔怔出神……
堂内唉声叹气苦脸相对堂外却是热闹哄哄只见太医院里如食堂大院里摆了十来张红木圆桌五十八名高手全数到齐。原来皇帝得知双方战成平局龙颜大悦之余便赐下御酒宴席让众家好手吃上一顿美食。只是衙役人手不足却不免劳烦一足少壮弟子四下张罗权充跑堂了。
炭火锅盆热气直冒羊肉药膳连肉带骨端得是滋补无此。听得一个嗓音喊道:“添…汤。”陈得福提着大茶壶四下询问。点苍门人提声呼应:“加…肉。”
药补不如食补武人最信各类补品寻常时便自行炼丹制药以求功力大增。只是倒也没听说谁吃成天下第一。反倒是“赤面使君”、“黄皮尊者”、“青脸蝙蝠”等中毒外号纷纷生出。看这鲜肉以葱姜蒜三味炒过香气四溢再以胡麻子、五香、八角、当归、党参、黄耆等药材熬煮大补神丹在前正是太医精心调配的药膳“病则怯伤无病强身”众家高手一心提升功力自是慌忙去抢汤水淋漓之余就怕慢了半步。
晚饭时分药膳让人食指大动!只是陈得福的食指提拿大水壶想动也动不起来眼看汤水倒尽了只能哀叹几声自行来到院外烧汤煮水一会儿再来服侍大爷们。
“得福、得福成不了高手得了福……”陈得福斜躺地下懒懒地煽风加火眼角却在瞧着远处的皇宫。上山十二年武功练不好剑法没根柢再不乐天知命又能如何?他率着几名弟子趴在地下诸人手持蒲扇模样懒散各自闲聊。
此地距承天门不远趴地远望而去几百双鞋子来来去去大街好生热闹无愧是天子脚下往来人物的脚下多也华贵女是仕女男是名流绝非乡下的破烂草鞋可比。
眼前行过一双绣花锦鞋鞋头鹅黄里衬绒毛那足踝好生纤细陈得福嘻嘻一笑色心顿起拼命来瞧小脚脚可惜雪白的脚背给罗袜遮住了却是瞧之不见。
陈得福贼眼兮兮自是瞄得痛快他想瞧瞧女孩儿的模样抬眼去看赫见一名美女回眸着自己看她俏眼颇带玩笑之意却是娟掌门。陈得福满头冷汗什么不好瞧瞧到了武功高手的小脚脚可别给活活打死才好。他舔嘴刮舌干笑道:“娟掌门。不吃涮羊肉么?”
那女郎正是娟儿倒也不知陈得福心思不属只在瞅着自己的小脚。娟儿蹲身下地含笑道:“好辛苦哪。这般服侍那帮大爷。”陈得福练剑不成练武不就但经理之事却颇精湛忙道:“哪儿的话、哪儿的话能服侍各家兄弟………低碍…”
那个“弟”字长长一声已然魂飞魄散。原来娟儿蹲身下来上身衣领略略前倾贼眼只要大起胆子便能撇见胸前的晶莹肌肤。陈得福先把双眼一闭心中猛念阿弥陀佛想看不敢不看不甘正迷魄慑魄、急于张眼去看猛听一声清咳一个声音笑吟吟地:“得福真苦了你。回头叫颖奖你些什么。”
不必去看也知是谁眼前来了面折扇上书“紫云轩”三字华山日后的太上掌门驾到。看她身着男装蹲在地下上身衣领也颇敞倾只是陈得福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眼睛直盯着火炉干笑道:“本分而已少阁主可愧煞小人了。”
琼芳收起折扇在他脑门上敲了敲笑道:“做人要本分非礼勿视别丢师门的脸。”
陈得福一张脸涨得肿了虽给黑炭染过兀自显出红来。眼看娟儿兀自不解琼芳携了她的手一同站起笑道:“里头全是大男人别和他们混咱俩去街上遛哒。”
两大娘娘远走陈得福自松了口气心道:“好险差点给活活打死。”他拿起蒲扇懒洋样地煽了几煽满心邪念中又往街上瞧去看看有无便宜可捡。
面前又行来一只绣花鞋只是这鞋面广宽肥鼓鼓地甚是臃肿陈得福嘴角淫笑心道:“脚肥人必肥**不离十此女必是胖子。”想着想斜目往上一看果然太医院门前行过一名壮硕女子后头几名丫媛家丁相随想来八成是官宦人家的妻妾。
陈得福哈哈一笑心道:“中!瞧我这眼光真可练智剑了。”那女子走过之后却又走来一双素净草鞋。此时乃是大寒冬日身穿草鞋之人若非僧侣必属穷困之徒。果不其然只见一人面黄肌瘦状似穷苦书生一路蹑手蹑脚泄泄沓沓自朝街角去了。
不到一柱香时分来来往往行过了数十人或穿军靴或着布履只是多半质料华丽想来京城富庶富贵人远多于困穷者。陈得福煽了煽火又见了双黑头靴料来是官场人物斜目去看果然是太医院的衙役想来是当差的过来轮值换班。
陈得福打了个哈欠无聊的傍晚汤水终于滚沸了。他伸了个懒腰便要爬起身来。
正在此时又来了一双鞋穿在一双大脚里只离自己七尺远近。
盎贵人鞋面油亮辉光照人一望便知身分困顿人鞋头打钉皮面破烂也是一眼便知囊中羞涩。只是说也奇怪这双鞋却让人猜不透来历。那双鞋灰黄黄地前窄后宽有些像是军靴但质料却又不是牛羊皮革色泽形状更不似布鞋草履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今日一路看来虽见了百双鞋却没见过这等形款陈得福微有诧异自然多看了两眼。
忽然之间鞋跟处露出斑驳黄泽忍不住让他瞪大了眼。
这是一双铁鞋钢铁所制的大靴。陈得福歪着大嘴慌慌张张爬起身来他露出上下排黄齿抬头仰望铁鞋的主人。
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第一个感觉是那个人很高至少比自己高两个头。
陈得福九岁上华山时曾经量过身长那时他只有四尺多一些之后一年一量直到十八岁为止。六年来他虽不曾再测过身长但日夜从玄关门口进进出出难免对着门口铜镜顾影自怜一番。那铜镜约莫一丈二镜上有一处碎裂痕迹据说是给天隐道人打的不偏不倚不多不少离地恰有七尺刚巧比陈得福高一些了所以陈得福明确知道自己的身长六尺九的轻盈体态常人六尺以下算是矮八尺以上称得高陈得福不高不矮他是个一般人。
可是那遍体黑衣的背影实在太高了陈得福必须昂吊眼直到颈锥酸痛他才能看到那人的全貌他测出面前那人至少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他该有九尺以上的身长。
九尺……朝廷武将挥舞沉重铁金刀无不蛮力过人这些猛将大多号称八尺身长。而长得比八尺还高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傍晚时分晚霞映照那人双肩宽阔如山臂膀粗壮如柱威武的身影好似天神下凡陈得福满心好奇他想瞧瞧那个人的长相是否也是这般威严。
好似听到自己内心的期盼黑衣人缓缓转过头来朝自己斜观了一眼。而陈得福也因为这一眼而慌张退后险些尖叫出声。
没有脸。黑衣人夜行打扮脸面五官全藏在黑面罩之后。通体黑衣头带黑罩除了一双精光璀璨的眸子什么都瞧不到。
浓黑、黝黑连那威风凛凛的浓眉也全是黑的。黑衣人便如挑错时辰作祟的恶鬼本该是午夜出没的恶灵却选在这个携来往攘的傍晚时分透气露脸那如同服丧的打扮更惊煞了即将过年的欢趣。
陈得福实在太过惊诧了他必须搓眼揉睛他要确信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还是真个活见鬼。
没有看错也没有眼花因为大街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瞧见他了。
那黑衣人朝太医院行去然后在门口停下脚步陈得福龇牙咧嘴不知此人有何意图?他是来问诊的么?可他为何要遮住脸面?他是来送药的么?那为何要穿成这恶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