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丑时一刻。
一轮皓月当空,使泾河之水闪耀得波纹粼粼,也将楼船照得不用点灯也能看出个棱角模样来。
周遭一片寂静,惟有清风习习江波阵阵,此刻应是常人熟睡之时,突然有个黑影在玄字层一闪而过!几个呼吸之后,那道黑影又原路重返,却在玄字九号房前驻足停留,还将一根细长物什塞进了窗沿缝隙处,估摸着过了三盏茶的功夫便要将此物抽回时。。。。。。突然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劲风直击天灵盖!那黑影一惊之下忙举臂格挡纵退后撤,却不想那股劲风消失无踪,而身后却感到两道尖气悄然而至,直刺后背神堂、至阳两大穴位……潜伏者有两个人?!
那黑影也来不及再去另做他想,边自保边找路子开溜,却没料到潜伏者将黑影封得缚手缚脚,但又不伤及性命,几个回合比试下来,黑影心知潜伏者是要活捉,于是右手一翻亮出一把明晃匕首狠狠刺了过去,却在一刹那觉得胸间膻中穴一阵酸麻!半个身子一下子缓慢了好几拍……也就是这个慢了几拍的功夫,使得潜伏者的右拳迅速挥到了眼门前,黑影见躲不过去了即认命般闭上了双眼挨打,却不知潜伏者变拳为掌,以手刀之势切在了黑影的后颈血管……黑影轻哼一声,昏厥瘫倒在了地上。
相斗之人都不愿张扬,故而打斗之时的手脚俱是灵活轻巧的,只有那黑影倒地之时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咚!”
潜伏者站定身子,踏前一步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蒙面男子,月光照在潜伏者的头顶上,将那七股紧贴着头皮编成的辫子投射出一段段参差不齐的阴影……此人不正是云小七么?
云小七蹲下了身子,伸出左手刚要揭开那块蒙面黑巾,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峨眉刺“笃”地一下轻声插入在离她左手五寸之处的地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小七借着亮白月光一眼就识出了那一把峨眉刺,她微微一笑,轻悠侧身躲开了身后的又一轮侵袭,翻身跃起稳稳立在了三丈外,左手掐了个剑诀样式,右手轻轻贴在了丹田腰带处,内息缓缓运起了流水清气,细心探查着这周围到底还藏了几个人……也亏得这十几日下来天天睡饱吃好喝足,又配着堂姐给的灵丹妙药,桉鹿山挨的那一掌已近痊愈。流水清气一路畅行使得云小七觉得精力充沛跃跃欲试,岂知四处盘查下来,除了自己,身遭也就一长一短两道呼吸而已,那道短的明显就是刚被云小七劈晕的那个,那道长的么。。。。。。
既然不让我看他面目,也不直接杀了他灭口,说明她是要带走那男子,我倒要瞧瞧,她怎么从我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心中如此一想,云小七顽皮一笑,眨着一对蓝瞳东张西望了一番,便打算去左边的一排子栏杆那儿坐等着看戏,谁想她刚踏出一步,一个窈窕黑影自右边梁柱阴暗处蹿了出来。。。。。。。来者右手白光一闪,似乎就是那另一把峨眉刺!
云小七第一眼看了那峨眉刺,第二眼看了那在黑色夜行衣包裹下的盈盈楚腰,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那对蓝瞳上下打量着来者的婀娜身段,甚是放肆不羁。
然而来者对云小七的这一孟浪举动视若无睹,却在与云小七对视的一刹那似乎怔了怔,将原本向云小七心间狠刺的手中兵刃翻着右腕偏离了套路,换成了轻巧而凌厉的连环踢,逼得云小七翻身后退了好几步,就在此时,一张散发着鱼腥臭的大网从天而降罩向云小七!
云小七即刻略低腰身,脚下踩着变化多端的行云步躲开了去,谁知第二张渔网又对着她罩了下来。云小七二话不说抽剑出销,三两下将渔网划成了一截截渔绳,正当她“破网而出”时,那窈窕黑影手持峨眉双刺攻了上来,一招一式处处透着狠辣,却并不威胁致命所在。
云小七与她周旋之时抽空瞄了眼晕厥的那个,即看到有个矮胖身影正将那晕厥之人一把背起,几个起纵便不见了踪迹,手脚甚是灵活,与那短粗四肢极不相符。。。。。。。。。。轻微皱眉的云小七还未及细想就差些让那对峨眉刺划伤双臂!如此一来云小七突然间发了脾气,一改方才的中规中矩,提起流水清气将剑招耍得势若脱兔快如流星,在配上随性而至的行云步,更是但闻其声未见其影!
窈窕身影虽遇上过不少对手,但如这般白驹过隙的剑术却还未应对过,有时一剑袭来有时眼花缭乱,对方的身法更是飘逸无匹难以捉摸,心知自己要击倒她是无稽之谈,唯有利用双手峨眉刺耍着招式用来自保,根本就无暇来思虑如何全身而退,暗自咬牙之时突然觉得双臂的曲泽穴俱是一麻,两掌差些将峨眉双刺给松开!一惊之际刚想后退却发觉整个后背一暖,而颈间却是一凉,有一只手掌抚摸上了自己的侧腰,其中一指更是按在了章门穴上,接着有一道不陌生的低哑嗓音自右耳边响起:
“久违了,慕容姑娘。”
觉得身后之人紧贴着自己,背脊处感受到的温暖使得慕容的心间不禁一颤,这个倒是其次,最讨厌的是方才听到的那句话就在耳际,自己的右耳垂被一股热气吹得瞬间发红,那人在开口说那句话时,还似乎若有若无地用双唇摩挲着她的耳廓……
“。。。。。。。放开我!”慕容紧咬着下唇,狠狠地被逼说出那三个字。
“呵呵!软香在怀,触手可及,这种难得一遇的美事。。。。。。。谁舍得放开谁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微烫的热气,戏谑的口吻,再加上腰侧那只不老实的贼爪,都刺激得慕容恨不得用手中的峨眉刺将身后的色胚戳个对穿!想她慕容杀手出道,轮回掌舵,以往的那些目标哪个遇着她时不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但碰上了身后之人两回,次次都被这色胚占尽了便宜!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自愤恨间,突然鼻端隐隐闻得一阵清爽气息,又令慕容霎时回想起了在葫芦镇、青石镇的时候,她与她,两人之间相处的几段场景……
她自娱自乐对着她讲笑话,说完了不顾听众的反应自己倒是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她每日早中晚都按时端着瓷碗来到榻前,弯着眼睛笑着对她说:药汁不烫了,早喝早好。
她每逢子时、辰时、酉时便给她细心换药,对着各处伤口敛神凝视,一副严肃谨慎之态,全无平时嬉皮笑脸的无赖色相。
她驾着马车在雨中官道上疾驰,她知她不能受凉,终于找了处简陋的草棚可让马车驶入停歇,棚外大雨棚内小雨,她早已浑身湿透却仍旧在外坐着不入车厢,但她还是能感到自车帘子缝隙处透进来的那清爽气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