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电话我有点蛋疼,倒不是害怕我爷爷回来找三婶麻烦,我是他亲孙子,要真是我爷爷上了三婶的身回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怕就怕在我又得面对三婶那张脸,主要是她一直对我存在很大意见,按照老叶家传统,我身为长孙可以继承家业,爷爷死后二叔和小叔都表示要把叶家老宅留给我,这事在灵堂上就已经闹起来了。
再加上我高中毕业没有考入理想大学,爷爷便把观赏鱼店留给我经营,打这以后,三婶就跟爷爷断绝了来往,搬走好几年了,我到现在还不晓得小叔家门牌号多少。
出租车很快到了小叔家楼下,我下车站在小区大门口等着,远远的看见小叔拿着手机出来,正把手机贴在耳边要打电话,我赶紧朝他挥手,大喊我在这儿。
小叔看见我就把手机放下了,着急跑过来说道,“你都到楼下了,怎么不直接上去?”
我吭哧了两声没接茬,倒是想上去,问题我连门牌号都不知道。
小叔好像想到了什么,也是一脸尴尬,咳嗽一声道,“你有空经常来我家坐坐,你是叶家长孙,不能因为你爷爷走了,咱们叔侄俩就不走动了。”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要是三婶没犯病,看见我敲门时会做出什么反应。
小叔家在八楼,是林业局单位分的房子,没有安装电梯。他在单位只是个小职员,所以分房也只能选择顶楼,小叔常跟我开玩笑,说八楼空气好,晚上听不到噪音。这话里究竟有多少无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我上楼的时候爬得直喘气,小叔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把,说你小子平时也不注意锻炼锻炼,爬个楼怎么还喘上了?连我都不如!
我讪笑道,“好久没爬过这么高的楼层了。”
小叔听完脸色一黯。
叔侄俩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也抱怨道,“可不是嘛,小区一直在协商要不要安装电梯,可如果安装电梯,每户都得出钱,我家在顶楼,至少得准备两三万,小静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小叔唉声叹气,从他爬满皱纹的额头上,我看到了人到中年的幸酸,林业局是个清水衙门,像他这种小科员根本捞不到油水。
说话间我俩来到了八楼,站在自己家门口,小叔有点踌躇,好像不太愿意开门,上楼时还跟我有说有笑的,没进家门脸就跨下来了。
我说道,“是不是出门忘带钥匙了?”小叔苦着脸说不是,他表情有点尴尬,“那个……小叶啊,一会儿进了家你别紧张,我怕你嫌弃。”
我心说小叔这人也真是的,一家人干嘛说这种话?
当小叔用钥匙把门打开的时候,我才晓得他为什么提前给我讲这些。
他家简直乱得跟猪圈一样,什么餐桌、沙发,还有家具皮套什么的都斜摆成一堆,地板上到处是踩出来的鞋印子,瓶瓶罐罐堆满了一客厅,门口撒了一大滩酱油,木地板已经被泡烂了,连窗帘也垮塌了半边,墙上到处是划痕,就跟鬼子刚进过村一样。
尤其卫生间方向更是飘来一股恶臭,熏得我感到阵阵恶心,他上完厕所从来都不冲的?
我张大嘴,“小叔,你这是……”
小叔一脚踢开堆在门口的酱油瓶子,沉着脸拉我到沙发上坐下来,“这些都是你三婶弄的,我不在家两天,家里就被她搞成了鸡窝,回家我都气疯了!”
我忙说我堂妹呢?小叔道,“你堂妹最近一直在学校补习功课,幸好她不在家,要是知道娟子(我三婶)现在变成这样,还不知道多大的心里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