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韵走后,谢慈轻轻扶住齐景澄,男人十分高大,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此时对方头微微垂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慈珠白的颈侧。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谢慈甚至能闻到丈夫身上的混杂着的另一种浅淡的男士香水味。
不浓也不淡,像一阵风裹挟着花香,却足以叫青年窒息。
谢慈忍耐的闭了闭眼,纵然他的情绪已经靠近临界点,动作却依旧小心温柔。
他的脑子一团乱,葱白的指尖轻颤,扶着齐景澄进了浴室。
谢慈沉默的放好洗澡水,睡衣是早就备好了的,他慢慢的给齐景澄解开黑色短衫的扣子,深黑的眼不自觉的扫过丈夫的颈侧与锁骨。
没什么痕迹。
他不知道丈夫是否已经背叛自己,谢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头鸵鸟,甚至他有想过,只要齐景澄不说、不继续和那些人往来、不和他提离婚,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已经走到午夜,谢慈拿着白色的浴巾,他担心齐景澄太醉,失去意识,便打算帮对方擦一个澡。
刚开始擦上半身的时候还好,齐景澄没什么动作,只是往日沉稳的眼此时混着雾气,有些茫然的模样。
但等到谢慈帮对方擦到腿部的时候,刚才还算顺从的丈夫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双朦胧的黑眸似乎一瞬间变得深邃冷淡了起来。
齐景澄的力道其实不算很大,但谢慈本身就是容易受伤的体质,他对疼痛极为敏感,一瞬间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即便是在浴室内白色雾气的遮掩下,依旧能隐约看见青年白皙的手腕处青了一小片。
齐景澄还是醉酒的状态,但他应该是有些意识的,男人皱着眉,很冷淡的模样,他说“别碰我。”
谢慈握着受伤的手腕,眼神有一瞬间的怔然。
这还是他和齐景澄在一起这么多年以来,对方第一次用这种冷淡的好像有些厌倦、陌生的语气同他说话。
即便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齐景澄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其实身为最亲近的伴侣,对方到底还爱不爱自己,是完全能够感觉出来的。
长发青年微垂着头,黑色的发圈从发尾落了下来,如瀑的长发被水雾凝上,有几分凌乱的缠在他修长的颈侧。
他眼尾红红的,大约是委屈的,但青年的语气依旧那样温柔顺从,他轻声道“好,你自己洗,注意点别摔到了。干毛巾就放在旁边的篓子里,内衣在旁边的架子上·········”
谢慈说话的声音太轻了,即便是这样落在心烦意燥的齐景澄耳中却依旧无比聒噪,男人蹙着眉,在醉意的挥发下道“出去。”
谢慈闭了闭眼,一时间有种无路可走、手脚冰冷的感觉,他轻轻直起身“好。”
青年两步走出浴室,轻轻拉上门。
关上门后他并没有动,也没有离开,他只是垂着眼睛,面上漫出一种苍白的气息,像一具沉默的、残损的雕像。
青年唯一与雕像不甚相同的,是他那双泛红的眼。
一扇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齐景澄此时眼前发晕,他勉强支撑起身体,眼神注视着地面上掉落的黑色发圈。
恍然间脑海中便出现一头柔顺的乌发,毫无疑问,这是谢慈遗落的发圈。
齐景澄伸手慢慢捻起发圈,看了一会儿,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最后竟将那普通无比的黑色发圈套在自己的右手上。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他在试图缓慢的冷静下来。
但很明显,此时他根本没法冷静,后劲极大的酒液在他的脑中挥发,像是荒野丛生的野草被旺盛的天火连片灼烧殆尽。
这样颓唐状态一直维持到齐景澄跌跌撞撞的穿上睡衣站在浴室内那面宽大的镜子前时彻底爆发了。
镜中的男人是他,却又不是他,与大哥齐明成如出一辙的脸简直叫他多看一眼都厌烦无比。
齐景澄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会去照镜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齐景澄”的这张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经的失败、无能,仿佛是上天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要让他永无止境的生活在齐明成的阴影中。
刺耳的玻璃破裂声从浴室传出,谢慈几乎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便焦急的推门而入。
只见他的丈夫右手修长的指骨上满是破裂的伤口与鲜血,对方额头泛着青筋,眼珠泛红,死死的盯着破碎的镜中的他自己。
齐景澄的眼神是极端的森冷,他看着镜子中人的脸,甚至是带着几分恨意的。
谢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天底下,哪里会有人用这样厌恨的眼神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