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风吹来,虽然天色临近黄昏时分,但一团团的燥热随着晚风,继续不停地从地面,从天空鼓腾起来。西边天际尽头是大片绯红姹紫的晚霞,象是火烧一样,火光压在高大的皇宫各个宫殿上面,于是连绵的宫殿群。披上了瑰丽的红烟紫云。
天还是很热,很闷。
窗外,各个宫女耐不住热,一个个身穿着单薄的绸裙,里面只系着一道抹胸,在柳树下或者槐树下嬉戏,散步,因为衫裙的布料薄,露出一大片粉白色,再加上裁去了上了岁数的宫女,看上去很是养眼。
盯着外面,但李威绝不是看这些美丽的宫女,他在想着心事。
唐朝有许多优点,不会象后世那样,矫枉过正。一个七品的县令,都能对岳飞这样的节度使傲慢指责,有效的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唐朝思想观念也比较开放包容,当然,这种开放包容,骨子里却是矜持,对待各个胡人夷人态度更是傲慢之极,那怕是强大的大食与拜占庭使者来访,都将他们当作了夷人胡人。自信心过了头。
可是这种自信心,却能保证了将士,甚至整个民族的血性!
这才是李威最喜欢的地方。
还有对新事物的接受,也比其他朝代容易。比如胡人的衣着、音乐、风俗,唐朝都包容地吸纳进来。再比如野辞明月,没有正式册封,再加上默契,放在东宫,也没有大臣强谏。
但有一点,利益。
那一朝一代,作为一个统治者,都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利益。就是因为利益没有处理好,王安石变法才会失败。在唐朝,利益更是重中之重,各大顶尖世家,都可以傲视皇室。还有庞大的功勋后代,就是皇帝了,也不能不考虑到这些精英人士的利益。
任何一个变动,都会牵涉到各种利益。比如两渠,最简单的,要做一些水坝与陡门,还有为了延缓河渠的陡度,必须开挖之字渠,这些之字渠不可能开山凿岭,必须顺着山谷绕道行走。一些农田必然淹没,这就是利益的受损者。
更远的,修建码头,建造客栈货仓,都会牵及到庞大的利益。
两渠所带来的利益纠纷,还是少的。以后若有种种的变革,利益纠纷更大。自己的手段还嫌软了,这就需要母亲的帮助。
刘仁轨又问了句:“陛下,这是你的主意。”
“是。”
刘仁轨还不怎么明白,为什么陛下产生这个想法,自己作为陛下的心腹不知,让程务挺得知。但李威不用再解释,裴行俭也听闻了此事,来到东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不服气地说道:“陛下,太后不能这样做啊。”
“太后怎能这样做呢?”李义琰也激愤地说。
“李卿、裴卿,莫急。”李威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无论是母后提出,或者我提出,只要执行,都是为了国家强大……若不是为了权利与争斗,母后执行种种变革,我内心很欢迎。想要国家强大,对今天朝廷的政策要做一些修订,只要有修订,必然有许多人不满……朝堂上有人掣肘,就是我看到它的好处,也不敢实施,母后去做,反而更好。”
“陛下,不是你想的……”李义琰有些急,太后与皇帝相比,长处是权谋之术,手段果敢毒辣,短处则是大义与作为,特别是作为。所以无论皇后什么手段,在民间舆论中,几乎所有老百姓都支持皇帝的。然而太后若是将皇帝的种种想法实施下去,那么皇帝只是想法,皇后则是作为,想法重要,还是作为重要?
天平会进一步地倒太后倾斜。
“莫急,我们等一等程务挺……既然母亲想改革,那么就让母亲先行改革。”
“陛下……”李义琰依然担心。
但裴行俭终于明白李威意思,说道:“李相公,陛下说得对,还是让太后先带这个头吧。”
上官婉儿站在旁边,吃笑起来。
李威心里叹了一口气,作为资质,李义琰是差了,甚至连上官婉儿都不如。
程务挺就带了进来。
李威让他坐下,责问道:“为何我对你与裴侍郎说的话,你传达给了母后?”
“陛下,太后召臣谨见,然后顺便问了几句,臣不敢隐瞒。没想到……臣有罪啊。”程务挺一下子伏于地上,说道。
“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