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女眷趁机下车站一会,长时间坐在车里早就腻味。刘玉絮瞥了眼刘玉洁泛着珍珠光泽的软绸罗裙,想偷偷踩一脚,又见绿衣陪在她身边,那是个厉害的丫头,便悄悄作罢。但还是忍不住上前,“你穿粉色一点也不好看。”
哟,她这是活过来了。刘玉洁惊讶的打量刘玉絮,扬眉一笑,“为什么?”
为什么?刘玉絮一愣,不为什么,她就是想给洁娘添堵罢了,便挑剔道,“因为你太白了,像鬼,吊死鬼才这样白。”
幼稚。刘玉洁眼波微转,回一抹浅笑,讥讽也是要建立在一定的实力上,比如秋歌、高禄甚至是畜生韩敬已这种档次的相貌,他们嘲讽她外貌的瑕疵,那她还真是无言以对,可是刘玉絮……呵呵,她只觉得好笑,那一笑开在莹白如玉的桃花面上,仿佛连天光都灿烂了好几分,刘玉絮微微失神,旋即厌恶的别开视线。
“这是桑洲新产的软绸,质地更柔软,光泽更动人,每月数量有限,你若喜欢,下个月便去谭记的布坊早早排队,或许还能买上两匹。”刘玉洁慢条斯理道。她身上的衣裙是沈肃请谭记刺绣的熟人专门为她缝制。
刘玉絮耸起耳朵,“谭记布坊有卖?”
刘玉洁嗯了声。
切,谁稀罕!刘玉絮恨不能咬了舌头,懊恼自己干嘛要问她,如果买了岂不等同承认刘玉洁的衣裙漂亮,可若不买……哪个女孩不爱俏,望着洁娘恍若霞光霓转的衣裙,刘玉絮是又恨又妒,不明白所有的好事为何都落在刘玉洁头上。
反正不落在她刘玉絮的头上就是不对。
谁也没料到高禄公主的仪仗在此时出现,禁林卫身上鲜明的甲胄吓得如闻寺的小沙弥都要哭了,恨不能将碍事的破车直接扔进山下。
朱轮车,明黄飞檐,三面卷珠帘,因为晴空万里又和风柔软,高禄乘坐的是三面未封犹如一座观景小亭的车驾,进山之后命人勾起珠帘,一路观赏明春山的盛景。
没想到被拦住去路,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刘家女眷一看是公主仪仗,皆后退数步,敛衣行礼。
听闻内侍禀明原因,高禄才扬着下颌道免礼,气的佟氏咬碎一口银牙,她可是勋国公夫人,这高禄实在是骄狂自大。
众人起身微微抬眸,俱是一震。
车上除了高禄竟还坐着一个少年人。
绛纱袍束高冠,革带之后着山玄玉玄色佩绶,通身标准的郡王服制,再一看他的脸,各个倒吸口气。
刘玉洁从未见过穿的如此正式的韩敬已,他何时又回了长安!!她微不可察的朝刘玉絮身后避了避,韩敬已扬颌目光半晗在她身上扫了眼,并未有其他举动。
可是刘玉絮已经快要疯了,只瞪着眼死死望着承易郡王,而承易郡王居然也在“看着”她!
她感觉快要不能呼吸,霞飞双颊,目中情意满满连着泪水都快要被蒸腾而出。
韩敬已收回目光,不由落在刘玉絮脸上,不懂她为何泪盈盈望着自己,旋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左边嘴角一挑,对她露出一抹邪笑。
直到如闻寺的车被挪开,公主的仪仗再看不见影子,刘玉絮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来她喜欢韩敬已!!何时发生的事?
刘玉洁神情骇然,她离刘玉絮最近,将一切看在眼中,震惊之余忽然又窃喜,有没有什么方法来成就这一段好姻缘呢?
如果韩敬已娶了刘玉絮,二房就永无翻身之日。毕竟沈肃和阿爹的意思只是将二房发配到很远的地方,可不管再远,只要太子登基他们就有可能翻身,但若成了藩王的姻亲,恐怕一辈子也碰不到实权了。而成了亲的藩王通常都要迁往封地,若无旨意不得随意离开。
刘玉洁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头绪,但她深知暗算韩敬已的下场,没有十足把握万不敢去招惹那条毒蛇。
念头一转,她对刘玉絮笑道,“刚才你为什么哭啊?”
谁,谁哭了!唯恐被人察觉,刘玉絮慌忙低头,拉住刘玉洁不准她乱说,却又用小声快速道,“不准说出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刘玉洁佯装微微害怕的样子,“我可不敢,那是郡王殿下,岂是我等妇孺能用来嚼舌头的。”
你知道就好!刘玉絮哼了声,不知为什么这个秘密被人得知她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用在苦苦压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与你抢沈肃,你最好也别坏我的好事。”
呵呵,你抢的过么?刘玉洁不以为意,“我才没心情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你最好三思啊,那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这算是给迷途少女的一句真心忠告,至于听不听便是她的事了。
刘玉絮果然不听,反而傲然的扬起下颌,“你懂个屁。我姐姐深受高禄公主喜爱,又得柔妃娘娘看中,我阿爹还进了詹事府,你说我配不配得上郡王殿下啊?”
况且他还对她笑呢,目光那般灼热的扫过她。
筠娘深受高禄喜爱么,不就是在一种女眷中多说了两句话,这种“喜爱”高禄身边的侍女每天都能得到。刘玉洁懒得与她多说,又因为撞见了韩敬已,心神多少有些不宁,便匆匆上车。
于是这场敬香便失去了原来应有的场面,因为高僧都去接待郡王与公主殿下了。
刘玉洁一路紧跟小姚氏,不敢离开半步,直到敬香结束,安全无虞的离开。
庄严的大经殿下立着上百年的菩提树,刘玉洁经过时不禁抬眸望了下,这一眼便看见台阶上同样在凝视她的韩敬已,虽然两人的距离那么远,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连小姚氏都发现不对劲,抬眸四顾,韩敬已笑了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