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的话让乞丐眼底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复杂,丝丝恨意与淡淡悔意。
乞丐沉默着没有回答,星月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非要什么答案,待乞丐能稍稍走路时,问道:“你平时都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以后也别再跟着我了。”
她到处跑,这乞丐还断了一条腿,跟着她在大冬天里穿梭,看这骨瘦嶙峋的,那还不被冻死了。
乞丐又是沉默不说话,缄默着。
星月有些气恼,想了想,说:“你要是不说话,那我也就不管你了,你要在大冬天里冻着就冻着吧。”
见星月要走,乞丐赶紧抓着星月的裤脚:“星月。”
不知为何,星月总觉得听他喊一次自己,心就莫名的难受。
她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却对这个乞丐怎么也无法狠心丢下不管,最后还是叹口气,重新蹲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住哪里了吗?”
星月虽然知道像这些乞丐都是住在桥洞下,或者无人过往的偏僻地方,环境很差,但是当看到乞丐居住的环境,还是忍不住心酸。
两头透风的桥洞,潮湿,阴冷。
全部家当就是一床又脏又破的棉絮,这一看就是从垃圾堆里捡的。
“这种环境,对你腿部的伤很不利,为什么你不寻求政府的帮助?”
星月的话让乞丐一愣,旋即摇头,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地表情,说:“星月,你快回去吧,这里冷,不适合女孩子待。”
这里确实很冷,外面的雪还在下,四周也有鞭炮声,站在洞口,可以看到绚烂的烟花,过年了,大家都高兴着,团聚着,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这里也不适合你待,你的腿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的难受吧,更何况现在是北城的冬季,没有暖气很多人都冷的哆嗦,你穿这么薄,又住这种地方,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不想去过问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些钱你拿着,还有这些吃的。”星月将钱跟吃的都递给乞丐:“今夜团年,你能流落到这个地步,想必也没有亲人,这是我干妈让我带给你的,还有点温度,吃吧,这钱你拿着去买身衣服,再去看看你的腿。”
乞丐含着泪接下钱跟饭菜,手在轻微的颤抖,就在星月起身离开时,忽然说:“我有一个女儿,只是我没脸见她。”
星月愣了愣,盯着乞丐问:“你有女儿?为什么你没脸见她?”
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乞丐的真面目,他总是一脸的灰尘,脏兮兮的,凌乱脏兮兮的长发挡着脸。
乞丐又忽然沉默着,随后发出低泣声,星月皱眉,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善安慰人,乞丐越哭越厉害,老泪纵。横,她赶紧说:“好了,我不问了,你也别哭了。”
乞丐哭了一会儿,抹了眼泪,陷入某种回忆,望着星月问:“你过得好吗?你干爹干妈,待你好吗?”
“很好,他们待我很好。”星月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干爹干妈?”
乞丐一时语乱,不知如何解释,眼神闪烁着,支支吾吾道:“刚才听你说的。”
“是吗?”星月也忘记了自己说没说,但她也没细想,说:“你快吃东西吧,我走了。”
乞丐想开口让星月留下来,但话在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站在洞口目送着星月离开。
星月回到悠然居,总觉的乞丐有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可妍凑过去,说:“刚才我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人。”
“刚才送乞丐回去了,他的腿原本就高位截肢,又被冻伤了,不能行走。”
楼笙随口问:“星月,你刚才说那乞丐腿没了?”
“嗯,身上还有多处烧伤,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星月说:“那乞丐应该有自己的故事,他说自己有个女儿,却没脸见她,我看他身体不太好,伤口应该是之前被什么弄伤了,在发炎,像这样的乞丐在北城也不多,我想不管什么原因,他那女儿也不应该不管他。”
“算了算了,这世界上比这苦的人多了去了,谁家没个家长里短,要真管,也管不过来,以后若是见着了,给点吃的穿的就行了。”沈晨北出声说道。
确实,这世界上苦难的人多了去了。
傅容庭端着酒杯浅酌着,若有所思。
团年饭后,星月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乞丐,春节期间,几乎每天都是在外面聚会吃大餐,置身在温暖的室内,偶尔也会想乞丐现在在哪里受冻,是不是还饿着。
北城的冬天有些漫长,春节后,三家为沈可妍与秦泽榕继续筹备着婚礼,两人去拍了婚纱照,为了效果,两人跑去了国外拍,北城太冷了,婚礼又在即,拍婚纱不是一个好地方,只能挪去国外找一个温暖地方了。
离婚礼还有十天时,星月又见到了乞丐,这天,她从第九号酒吧出来,拒绝了魏凯的相送,她正要去开车,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碎高低不同的脚步声,她顿住站了一会儿才转头。
“是你啊。”星月松了一口气。
乞丐杵着拐杖,走路好像很吃力,一段时间不见,又瘦了不少,仿佛只剩下骨头了,身上还是那一身破烂,黏在一起脏兮兮的长发,里面泛着不少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