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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再回京师(第1页)

第六十一章再回京师

第六十一章再回京师

虽同样是捧杀,王景范的政绩还是颇为耀眼的,通过治理汝水不仅一举解决威胁蔡州数个县城的汝水水患问题,更是辟地近两千顷,增加户数和财赋收入,并且还在汝阳县学的基础上扩建了一所可容纳五百人就学的新书院,并且每年可以稳定的凭借田地、房租供给近千贯的办学经费……凭借这些政绩,也确实足够让一个通判晋升,更何况这个通判还是去年非常耀眼的状元郎?

不过王景范对于此次晋升心中还是存有不少怨念的——他并非光明正大的凭借政绩被朝廷提拔,而是倒在官场把戏之下被人捧杀灰溜溜的撵出蔡州,最要紧的便是蔡州的治水工程才干了一半,这些地方土豪和转运使相互勾结为的便是淤田,可是淤田哪有这么容易得到的?一旦在夏季开河淤灌碰上汛期高峰,一个不慎便是全线崩溃的局面,这可比力抗到底最终溃坝的结果更为严重!

淤灌价值巨大,不过整个过程也是非常麻烦,这期间还需要有非常精通治水的人指导才可以最大限度的挖掘淤灌的价值——淤灌的水若是排不出去误了农时,那便会影响到下一季作物的种植;而漫灌更不能保证所产生的淤田效果,赤淤地和hua淤地的价格相差快一贯……正因为淤灌的注意事项比较多,cao作起来麻烦,官府不愿沾百姓更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眼下蔡州这边将王景范挤出来,他怕的便是这些土豪竭泽而渔为了获取更多的淤田盲目蛮干,只要他们在放淤之时稍不注意便是一场横祸。

尽管有些无奈和担心,不过卢绍冉留在蔡州继续主持治理鸿河水工程,并且王景范也与知州孙瑜进行过协商,这样就使得卢绍冉在治水工程上有了很大的话语权,至少一个知州站在他的背后,估计下面的人就算再骄狂也要掂量三分。

王景范不可能再返回蔡州任职这已是定局,离开蔡州之时除了留下管家打理诸如住宅等后续尾之外,其他人则全部乘船走水路赶赴京师开封。从接到诏令开始到王景范携家人返回开封,这中间不过才十一二天而已,在回到京师开封之后,王景范便直接拜访岳父韩缜,而后便前往中书门下省“过堂”——铨司差注之后,一系列的勘验手续,最重要的便是“过门下”也称“过堂”,只是门下省并无这个实权,是以勘验也多流于形式,大宋有很多规矩都是承唐制,这“过堂”虽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无非是唐时留下了来的规矩只有象征意义了。

“那于其立虽是应了蔡州的豪族之请将你挤出蔡州,不过却也让景范省了一年的功夫,没有什么可沮丧的,这官场上投子布局哪里会因为一时得失而分出胜负?就是于其立自己也未将景范当成对手,只是希望景范离开蔡州他好上下其手而已……”

王景范携夫人韩慕雪回娘家,饭后这女眷自然是聚到后院去有自己的事情,而王景范则要被韩绛和韩缜兄弟两人耳提面命。韩绛对于其立上奏前后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虽是升迁好事但也怕王景范年轻气盛对此有些看不开,王景范接到中书省行函之后磨蹭了五六天才回京师,心中的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王景范坐在厅中听过之后沉默半晌说道:“于大人也是手下留情了,小婿倒也无甚抱怨,只是怕蔡州的土豪竭泽而渔恐惹来祸端,最终受苦的还是蔡州百姓……”

“景范在蔡州做的不错,于其立也不敢将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丁酉科的状元,政事堂那边诸公都看在眼中,况且前有一个常州王安石已经让政事堂诸公感到不满了,而于其立此时又是火上浇油,若非圣上有意他也未必能够得手的……说起来于其立虽是将你挤出蔡州,但已经失了先手,若是蔡州治水有何闪失,他也难辞其咎,这转运使一职怕是做到头了……”韩绛并没有应王景范的话头,反倒是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最近半年来朝中要职多有更替,虽有文彦博去相,但总体来看如富弼、欧阳修等与庆历变法有着很深关系的老臣还是颇为得势,诸如包拯、曾公亮等当年未曾牵涉变法之人亦是稳步上升,更为重要的便是如贾昌朝被彻底绝了宰相念头,朝中各要职所任命之人无不是名重天下之辈,若非有立储一事在那里悬着政治可谓前所未有的清明。

王景范一边想着朝中最近的人事变动,一边咀嚼着韩绛的话,心中便有了计较——这些人确实是有资格以大宋为棋盘从容的投子布局,自己被挤出蔡州对他们而言不过小事一桩,若非自己是韩家的女婿外加上一课的状元,根本就不会入得了政事堂诸公的眼界。只是听韩绛这话,估计于其立或是他的靠山已经被人盯上了,怕是自己这事一旦在蔡州引什么事端,立时便会被人利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想明白之后,王景范心中也不禁叹了口气,于其立及其靠山确实是该死,难道说他们的对手就是好人?他们明明知道在此刻将自己从蔡州调出,底下的官吏和土豪相互勾结会生什么事,但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在他们眼中蔡州百姓的灾祸不过是他们击倒对手的借口,若是更为心黑一点,就算没事也会弄出点事来……

王景范不敢肯定对面坐着的韩绛是不是其中的一员,但想来这中间确实少不了对方的手脚。先前王安石在常州治水之前,那奏折都已经递过两三个月还在朝廷中枢中产生争论,翰林学士中的欧阳修、韩绛都卷入其中争论,就连曾公亮也是如此。他无法推断在他身上下手的人是不是和王安石同一拨人,但显然看韩绛这份神情,就算不是对弈之人也是旁边的观棋者。

王景范心底虽然冒着丝丝寒意,不过犹装作不知其中内意,淡淡的说道:“先前小婿在信中曾言不意为馆职,这次回来依旧如此,只是希望岳父大人能够代为通融一二……”

朝中重臣之间的斗争距离王景范虽然还比较远,但多少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影响——他与王安石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明面都是因为妨碍了一些人的获取利益而被暗算,真正的原因却远非如此,一些朝廷大佬是在借此投子布局相互博弈。

“人人都想当这下棋的人,可惜谁也都不曾得意多久,莫要说朝廷重臣如此,就算是身兼棋手和裁判的皇帝也不是如此?”王景范心中有些感叹,他现在实力弱小若非是韩家的女婿能够知晓一些内幕,事实上他连知晓其中一二的资格都没有,想来那王安石与自己也差不多都是被人cao纵的命。不过他心中却很清楚,同为棋子的王安石用不了十年便成为一个横行无忌的棋手,虽然最终难免黯然离开,但他当棋手那几年还真没有人能够正面与之较量:“可是自己呢?”

“朝廷考课通判两任之后若是得知州鼎力相助,经过吏部磨勘之后可胜任知州。当然景范是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既入馆阁之职若是深得圣意,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四品shi制无异于囊中取物,外放牧一州之政也较为从容……”韩缜还是劝说道。

王景范颇为玩味的笑着反问道:“岳父大人可曾见过二十三四的shi制?”

韩缜和韩绛一阵语塞,王景范笑着说道:“若真的如岳父大人所言,定有人误认为景范乃是一幸臣,他日就算真的有幸更进一步之时,怕是岳父大人都认为景范应该去一州磨练三四年才可回京师予以重任……”

“原本想着还有一年时间回环一二,没想到此时来的突然,眼下除了蔡州知州孙瑜肯定是要调任的之外,其余只剩下极为偏远的州府,若是要等个近点的州府这还需要些时日等待……”韩绛也不啰嗦,这件事早就在信中双方商议多时了,再讨论下去也是无益。

如同韩绛、韩缜这些通过进士科考试杀出来的正统出身官员,对于馆阁之职向来都是有一种极为亲切的情节,除了升迁度快于常规之外,更因为馆阁之中集中了大宋最好的选材,仅是这馆阁名头便已让绝大多数年轻官员折腰向往。韩绛兄弟也看出来王景范不恋馆阁所拿出来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也确实可以站得住脚,不过眼下突然被召回京师,短时间内也没有什么可供选择的好位子,这也是实属无奈。

王景范听后也是感到有些棘手,京东京西两路官员的空缺他多少也了解过,若是再过一年一些知州会要挪动位子迁往它处任职或是干脆升迁,但是眼下却是没有什么好机会。倒是因为明年闱,一些州的通判位子已经开始着手变动,就算他不知道后面有哪些势力角逐,但也没有多少兴趣——他堂堂一科状元进士第一人经过回京圣上召对之后还是回地方任通判,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除了四京通判之外,能够胜过蔡州通判的州还真没有几个,可四京通判就算他是进士第一人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恋阙”并非人人都有,王安石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但绝非是他王景范的本意——他现在对于馆职兴致缺缺不是不喜欢这种安逸清贵的职位,而是为了将来更快、更扎实的步入大宋顶尖重臣的行列,说起来他的名利之心可非一般人可比。对于一般的宰相他是看不中的,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吕门g正、赵普、王旦那样真正的重臣,而非徒有其表——赖在京师不肯任地方官,没有出色的亲民官履历,休说执政层次渺茫,就算是真的步入那个层次也会被人轻视。

“看来小婿也只能学那王安石了……”王景范叹了口气,除非皇位继承人有一个定论,否则他对于呆在京师是没有一点留恋之处的,只是他也不清楚这场皇位继承人争论到底要持续到何时,而当今皇帝这“嘉佑”年号有八年之多,在剩下来的五年当中也确实不好判断,就算好判断此时何时尘埃落定,他也不愿意呆在京师——仁宗的继承者英宗皇帝是个短命的皇帝,在位的四年时间里只为了一场争论,王景范对此也是颇为无奈,连韩琦等人都对此束手无策,别说他这个官场新丁了。

类似于当今圣上的皇位继承人还是书中那个英宗皇帝的“濮议”,王景范对于这种长时间且对帝国没有半点好处的争论一点好感都没有,对此颇为热衷的官场中人若不是天生耿直,那便是一个盼着升迁走火入魔之徒。偏偏这种事情颇为繁杂,官员立场不一皇帝自己心中打着小算盘,最后一番数年的闹腾,除了留下一地jimao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景范想去这地方任职也不急于一时,后天于圣上召对之后怎么也要在馆阁过度时日,中间未尝没有时机……”韩缜斯条慢理的说道,对于这个女婿他是非常满意的,虽是榜下捉婿但婚后女儿与女婿琴瑟相合,官场上的事情谁都难以预料,但在这个父亲眼中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此事多想无益,景范年岁尚且年轻,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地方磨练数年都各有各的好处,日前御史中丞包大人还提及景范,对景范在蔡州所为赞不绝口,若是这两日闲暇景范可拜访包大人,得其指点一二景范即可受用无穷……”韩绛笑着说道。

“景范布衣之时有幸得与包大人有一面之缘,这次回京师也是想要拜访包大人的……”王景范笑着说道。他对于包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报纸一事在包拯身上碰壁,加之后来的科举考试和蔡州赴任使得王景范无暇关心报纸的问题——报纸最佳的展地点自然是在京师开封,王景范若不在京师他是不会去主导这件事的,包拯倒是非常适合,可惜看这样子包拯似乎没有这个意愿。

韩绛笑着说道:“某家曾听人说起过,包大人在任开封府知府之后便去白沙书院走访过。京师为之语:‘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景范布衣之时能得包大人看重,真是了得……”

“谈不上看重,包大人勉力后进能与之一谈景范甚幸……”王景范笑着说道。虽然在父亲的记述中,包拯被后世称为“黑面老包”,不过父亲是没有见过包拯的,而后世更将包拯神化,这也是因为清官难得,能够敢言得罪权贵的清官更是难得,能有一包拯才使得天下百姓千百年来心中心存慰藉,可也只是慰藉,王景范对于“君子”自省是从来不感兴趣的,可能受父亲的影响他对于更加严格的监管,更加严厉的惩治倒是更感兴趣一些。

于其立捧杀王景范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突然,韩绛韩缜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满足他的要求,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埋在心底。大家心中也都清楚于其立突然cha手搅局,至少在这半年中王景范恐怕是真的无法离开京师了,至于能否到地方为官也要看运气。本来这次碰头韩绛韩缜兄弟两人还想说服王景范能够放弃这种想法,安心的馆阁任职,不过看来如信中所知一般王景范对于京官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几句言语韩氏兄弟已经明白,剩下来的事情便只能选择留意一些机会尽快满足这个年轻女婿的要求了。

回到自己的府第,王景范得到家仆通报白沙书院山长蔡恕早已等候多时,他便连忙收拾纷杂的心绪,将夫人送进内宅也没有换衣服便来到前厅。蔡恕在并没有坐在前厅中等待,而是在旁边的一处偏厅书架上chou出一本书,看得颇为入神,王景范在家仆的引领下步入偏厅看到正在看书的蔡恕笑着说道:“如心兄真是好定力!”

“见复回京也是忙碌,只是书院一些事务还需见复拿个主意,恕也只好冒昧来访了!”蔡恕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王景范笑着说道:“白沙书院的事情如心兄可一言而决,若是书院办学经费不足可直接差人来报即可……”

&nbs。闱。眼下各州考生已经陆续云集京师开封,这贫寒考生投靠白沙书院的也不少……”

白沙书院自前年收容贫寒考生的善举一下闻名天下,经过老生的宣传一些家境贫寒无余资谋取一好些读书寄宿地点的考生一来京师便打听白沙书院打算寄宿其中。先前王景范便已经与蔡恕在信中就商议过,一切有如前年一般,只是没想到前年白沙书院名气并不彰显,这书院中更无什么名师常驻任教,与其说是书院,不如说其是客栈还更为贴切一些。

经过一年的建设,加之白沙书院丁酉科大比一下子冒出三十余个进士,而在包拯、胡瑷等人援引,有不少名家愿意接受白沙书院的厚请常驻讲学,渐渐的这白沙书院也就兴盛起来。先前王景范还需要邀请各地考生来这白沙书院寄宿,到现在是众多考生打破头都希望寄宿在这里——在这里寄宿不收房租,而临近的白沙村村民在这里办的饭馆也很便宜,更为youhuo的是这里的读书气氛,甚至有太学和国子监的名宿到这里来讲学。

这样一来白沙书院显然已经无法应对各州前来投靠的考生了,这离下雪还有一个月,白沙书院便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前来寄宿的考生中有不少不过是羡慕这里的读书氛围,就蔡恕所知晓的便有二三十人家中原本就很殷实,甚至有一两个还是大富商之子放着京师的房子不住就为了能够体验白沙书院的读书气氛投靠而来,这实在是让白沙书院的人感到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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