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福公公来催请了。”
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今天是进宴的日子。
整个宫里都知道皇后娘娘家里死了人,但是大家更关心的是今晚的进宴,就算我伤心得登不上高台,跳不了飞天,他们仍然不会放过我。
看皇后娘娘站在台上出丑,看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么好的一场戏,不看岂不可惜了。
好罢,我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我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香墨连忙过来掺扶,“梳妆更衣。”
我去了后冠,穿上缤纷的舞衣,光脚而行,层层裙袂摩挲着脚趾,两支银铃戴在脚上,帖肌而藏,冷若冰绡。
宫人将一双软底舞鞋拿过来,蹲在地上为我着履。
我一脚将那双鞋踢开,冷冷的道:“去取柜子里的鞋。”
娘给我的鞋,没有机会穿过一次,现在,是时候穿一次了,也不枉她做鞋的那份心。
香墨为难的站起那里,劝道:“娘娘,那几双鞋留着以后再穿,今天就穿舞鞋罢,高台上危险,也显眼,皇上与太后娘娘都看着呢!”
我冷声一笑,缓缓的再说一次,“去取柜子里的鞋。”
香墨覷我脸色,不敢再劝,只得过去将柜子里的小包袱取出来,战兢兢的递给我。
我从里面挑了一双最漂亮的穿上,其余的,仍用布包好,交给香墨,“拿好,以后本宫去哪里,这鞋就在哪里。”
香墨点了点头,“是娘娘。”
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微微笑了笑,冰冷脸色缓和了些,“谢谢你。”
她正欲张口说什么,我冰冷食指点在她唇上,“不用说,我明白,但仍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我不再自称本宫,这个称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一宫之主,再也当不起“本宫”二字了。
“走罢!”我抽回手,冷冷的向外走去。
香墨愣了一会,从后面跟上来,沿路吩咐着备轿,摆架。
途中,又是孤伶伶一个轿子走在渐黑的路上,我的心却已不再觉得寂寥,倒显得平静了许多,异常平静,哼唱着娘小时候常常唱给我听得那首童谣,黑暗中,仿佛又看到她的笑脸,闻到了她身了淡淡的兰草萫。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地乖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泪水不住落下,我声音哽咽,几次都要大声哭出来,又捂着嘴忍下来,我不能让她们看笑话,不能让她们看到我的悲伤。
突然,轿子剧烈一晃,我的身子左右摇晃,磕在轿橼上,“外面什么事?”
外面很久没有回应,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正要掀帘,却听到香墨回道:“没什么事,碰到一只野猫,轿夫的手滑了一下,娘娘没事罢?”
我揉着手肘,淡淡的道:“没事,走罢。”
“是,娘娘。”香墨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