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快过来……”
“看镜头啦,不要看我!”
夜晚的南滨路,五彩缤纷。小腹隆起的女孩子,穿着量身剪裁的婚纱,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男人穿着白色手工定制西装礼服,面容俊美,身型挺拔。她挽着他的手臂,站在爱情斑马线上。一对金童玉女,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经过申请,一旁的交巡警平台为他们手控开了绿灯,禁止车辆通行。不远处,摄影师正对他们取景。马路对面,喜来登大酒店的双子塔,巨大的led屏幕上,玫瑰纷扬飞舞的画面里切换着一句又一句浪漫告白。字体是他用毛笔亲自写的隶书,轻重顿挫,一波三折,庄重静美。
镜头里,她笑得比南滨路上绵延起伏的火树银花还要明亮耀眼。男人表情收敛,甚至带了些严肃,但那深邃的眉眼里,蕴着些若有似无的温柔。
“木头,我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子?”她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问,笑得眉眼弯弯。
“是。”两人额头轻轻相抵,他用磁性的嗓音低声说,“再也没有更美。”
再也没有更美……
宋青瑶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有月光渗入。她呆呆的望着房顶的天花板,两行泪水猝不及防滚落。
皮肤骨骼包裹下的那颗心脏,分明已经溃烂到千疮百孔,在这寂静的深夜,竟然还会生出疼痛。强烈到难忍的疼痛。
宋青瑶用力深呼吸,减缓快要窒息的痛楚。她拉下横在自己身上的那根手臂,坐起身,迷蒙的目光看向窗外。远处,江水浩浩汤汤,奔流不息。
她轻轻的下了床,走到客厅,没有开灯,在幽暗中摸出放在电视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燃。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中。靠在沙发上,缓缓的抽烟。
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心脏渐渐由浑噩的沉痛中缓过劲来,她找出手机,屏保上显示的时间是2:46。
打开微信,一年多没有联系过的朱莉,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朱莉:[这个城市真小]
宋青瑶弹了弹烟灰,输入:[以后在外面玩注意保护自己]
她才刚放下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她再次拿起来。
朱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宋青瑶看着那句话,迟迟没有回复。
朱莉:[假惺惺的女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得意的太早,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宋青瑶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扯唇一笑。淡淡的,倦懒的。她随手将手机甩在了沙发上,起身,走到露台上。
走廊另一端,一个身影由黑暗中走出。他走到沙发旁,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拿起她甩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上下浏览一番最近联系人,又分别点进去看了聊天记录。看到她和朱莉的对话时,他眉头皱了皱。
看完微信,他又点开短信,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往来和广告短信。接着点开微博,逐一查看她的私信和她留过的评论。他打开自己手机的微博小号,搜到那几个在私信里疯狂示爱的人账号id,点击关注。然后是手机通讯记录,他将新出现的名字和没存名字的电话号码都拍了下来。最后,他将手机放回了原位。起身,往露台走去。
保利江上明珠背山面水,坐北向南,风水佳,视野好。他们住在这栋花园洋房的三楼。宽敞的露台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中央置有欧式风情的铁艺桌椅。露台一角放了一箱百威啤酒。宋青瑶拿出一瓶,用牙齿咬开了瓶盖,灌下一口。
她坐到靠近鸭掌木放置的一张三人宽编制藤椅上,一边喝酒,一边抽烟,眼神缥缈。远处,鹅岭公园顶端的灯光映亮一片生机盎然的丛林。更远处,是碧波浩渺的嘉陵江和市中半岛的风景。
朱莉说的对,这个城市真小。
小到她能在几天内接连两次遇到他。
如果人在做天在看,为什么那个男人还能活得好好的?
如果当时,她再软弱那么一点,就是嘉陵江下的一具尸骨。她的血泪,她的骨肉,谁来偿还?那个男人依然游走在他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做阔少,做富商,娶名媛。
报应?呵,报应从来只欺负软弱的人……
当路司译走上露台时,宋青瑶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着了。她侧着身子倒在椅子上,一只手里还夹着已经燃尽熄灭的香烟,要掉不掉,地面上是七八个空酒瓶和一地凌乱的烟头。
路司译走到宋青瑶身前蹲下。她穿着黑色真丝吊带睡衣,黑色长卷发凌乱的覆在脸庞上,散落在脖颈和胳膊上,纤细的手臂搭在腰侧,修长的美腿懒懒的垂下。雪白的肌肤被星光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泽。
她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但在他眼里,她还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他取下她手指间的烟头,轻轻理顺她的长发,将她抱起,搂入自己怀中。
他低下头,细致的、轻柔的吻着她……
星光,月夜。他的女人,他的爱情,他的家庭,这就是他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