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是雄鹰迟早要飞翔。你总是束缚着他,看似是对他关心,实则却是害他。让他出去看一看,对他断然没有坏处。再者老杜为人精明,处事果决。有他照看着道玄,绝不会有什么闪失。”柴孝和笑眯眯的劝解一句,总算是让言庆释怀。不过对李道玄又是好一番叮嘱,这才让他跟着杜如晦和王伏宝,连夜动身。杜如晦走了,长孙无忌也返回巩县。可是李言庆这心里面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这里面肯定藏有猫腻!王世充不可能轻而易举夺取了阳城县,秦琼也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去东都送死。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王世充在九山附近失踪,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抬起头,李言庆把心中的疑虑一一道出。柴孝和与薛收,不由得也陷入沉思。“这么大的风雪,王世充不好好呆在阳城县休整,跑到这里玩失踪又是什么意思?这家伙难道是在做戏?为的是让咱们空紧张一场?可又为什么呢?他这样戏弄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薛收自言自语,手指急促的叩击黄花梨木大椅的扶手。柴孝和犹豫了很久,轻声道了一句:“主公,你说他们会不会联手?”“谁联手?”“王世充和李密啊!”薛收立刻摇头,“这怎么可能?王世充和李密……呵呵,柴公,非是我要反驳,只是他二人在夹石子河就结下深仇大恨。此前连番血战,王世充数次惨败,李密也损兵折将,他二人怎可能联手?”“为什么不可能?”李言庆突然开口。薛收一怔,诧异的向言庆看去。李言庆似乎没有留意他的目光,闭着眼睛,低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李密和王世充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二人就有可能联起手来。如果他们已经结盟。那阳城县被王世充突然攻破就能解释清楚。只不过,叛军不退往新郑,反而向东都移动,我还未想出一个答案。王世充故作疑兵之计,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如此以来,我必然会花费精神在黑石关,而无法……”言庆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他睁开眼,向柴孝和薛收等人看去,眸光格外精亮。“虎牢关!”柴孝和与薛收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和言庆心中想法一样的答案。没错。就是虎牢关!李言庆用力搓揉面颊,长出一口气。“声东击西?亦或者假虞灭虢?”王世充在黑石关外故布疑阵,引起李言庆的疑心,使其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世充的身上。可实际上呢,却是李密偷袭虎牢关。这么大的风雪,谁也不会想到李密会在这时候出击。如果李言庆也这么认为,想来辛文礼等人的想法……应该也是如此。这样一来,虎牢关危矣!“立刻点起兵马,随我连夜赶赴虎牢。”言庆立刻下令,罗士信等人应命转身就要走。“慢着!”薛收与柴孝和再次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薛大郎请说。”柴孝和也无需抢这个风头。不过他知道,薛收已经初步认可了他。从他刚才几次反应,薛收显然表现的比之前热情许多。同时,柴孝和也暗自吃惊。自己十数载苦读,经历了多少坎坷,这阅历和眼界,是从一次次失败中磨练出来。可是薛收才多大年纪?他的才思,他的反应,他的机敏,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大器。这世胄子弟,果然不一般。不愧是薛大家所出,也不愧为李郎君所看重。薛收道:“有一个问题,想来柴公与我所思相同。王世充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冒着这么大风雪,协助李密攻取虎牢。那么他呢?他有什么好处?不可能他只为一座阳城县,就甘冒这等风险吧。”李言庆想说:这是一个好问题!只是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点头,表示对薛收话语的赞成。而后负手缓缓走到大堂门外,站在台阶上,凝视那夜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许久之后,李言庆反身道:“不管王世充究竟是什么意图,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罗士信点起八风营,随我赶往虎牢关,老薛随我一同前去……不过,黑石关也必须要有所防备。柴公。我请你坐镇洛口仓,总督两方战事。勿论那边战况激烈,可由你决断,分配兵力……柴公,李某可以信任你吗?”就这一句话,只说得柴孝和内心激荡。他匍匐在李言庆面前,“柴孝和得主公如此重托,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答主公这一番信任?”言庆把柴孝和搀扶起来,而后环视堂上众人。“雄阔海,取我银鞭来。”雄阔海答应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捧着言庆的银鞭走到堂上。“我以此鞭交与柴公,勿论是谁,胆敢违抗军令,可当场格杀。”柴孝和颤巍巍接过那银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柴公,我一家老小,就托付于你了!”“主公放心,柴孝和定不辱使命。”“大黑子,随我一同出发。阚棱郑大彪,你二人留守洛口仓,一应事情,听从柴公调遣。”堂上众将,齐声应诺。李言庆顶盔贯甲,跨上梁老实牵来的象龙马,率八千人马,冲出洛口仓大营。此时,风雪肆虐正酣……—————————————————————————夜已经很深了,荥阳洞林湖上,一片洁白。一辆马车沿着僻静小路,来到郡守府的角门外。车夫跳下马,从车上搀扶下来一个白发老者。而后上前轻叩门环,不一会儿从角门后传来低弱的咒骂声。“这么晚了,谁啊!”说着话,角门开了一条缝,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干什么的?”“烦劳管事通禀一声,就说荥阳郑氏族老郑孝清有要事求见郇王。事关重大,请王爷务必通融。”说着话,车夫手一翻,掌心托着一块黄灿灿的马蹄金。门子眼睛一亮,似有些心动。不过表面上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打开门一伸手将马蹄金没入袖中,而后道:“在这里等着,我且去通禀。只是这么晚了,王爷会不会答应见你们,我却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力。”“如此,多谢管事。”一个小小的门子罢了,那谈得上什么管事?只不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已。他甚至见不到杨庆,也要找人过去通禀。可这种时候,只要他愿意跑腿,就有可能成功不是?角门又合上了,小巷里陷入昏暗。“老爷,外面冷,要不您在车上等着?”“呵,这点风雪又算得上什么。我就在这里等,想来那杨庆听到我的名字,也会给我几分薄面。”是啊,堂堂荥阳第一世胄家族的族老,杨庆也不敢得罪。不一会儿的功夫,角门开了。只是出来的人,却换成了一个年迈老者。“敢问,那位是郑郎君?”“哦,我就是郑孝清。”“王爷有请……不过只请您一人进去。”“如此多谢王爷。”说罢,郑孝清扭头对那车夫道:“狗儿,就在这里等着,莫要乱走动,听明白了没有?”车夫答应一声,退回马车旁边。郑孝清则随着那老管事进入府衙,沿着曲折回廊而行,很快就来到一间房舍门前。老管事轻叩门扉,“王爷,郑郎君来了。”“请他进来吧。”老管事答应一声,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