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等啊等……等到了三月下旬,人还是没到。
按说走水路的话,这么些天怎么也该回来了,难道他半途下船,又到别处玩儿去了?
可能吧……那就再等等吧。
结果这一等呢,四月份了,还没信儿。
不但是没有孙亦谐归来的消息,就连他在其他地方出现的消息也没有,这……就有些让人担心了。
于是,孙员外就拜托薛先生去外头找人打听打听,孙亦谐当初在广州上的是哪艘船,那船现在何处?船上又有没有人知道孙亦谐的去向?
那个年头可不比现在,只需打几个电话或者敲敲键盘,很多事情就查清楚了;当年要查这些,哪怕是用飞鸽传书去托人办事,这一来一去加上查证的时间,至少也得半个多月。
结果就这么到了四月下旬,薛推给孙员外带来一个可怕的消息——孙亦谐上的那艘船,在海上失踪了。
说是“失踪”,其实谁都明白,那时候的船若在海上不见了,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遇上风浪沉了,另一种就是被海盗(海盗不一定都是倭寇,也有来自本土或其他地区的)给劫走了。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船上乘客的生还几率都微乎其微。
这个消息,对孙员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也别说孙亦谐现在算是个挺有出息的儿子了,哪怕他没什么出息,对孙员外来说也是唯一的儿子啊……这丧子之痛,谁受得了?
老夫人就更别提了,“六千母爱”都舍得给的主,得知这事儿还不得抑郁了?
本来孙员外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夫人实情,准备继续拖着,但孙亦谐一直杳无音讯,加上孙员外自己也是终日愁容满面、精神恍惚……夫人和他过了那么多年,能看不出点儿什么吗?
终于,在两人大吵一架后,事情还是被翻到了台面上,府里的下人们也全都知道了。
尽管薛推和孙管家都嘱咐过底下人不要把这个事情声张出去,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不可能要求所有孙府的下人都有影帝般的演技,在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后还若无其事吧?他们又不是皇宫里的太监宫女,说错一句就要杀头,怎么可能给你防得那么严密?
于是,就在那四月底五月初,一些关于“孙亦谐已然命丧海上”的风言风语,在杭州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了。
当然了,您也别觉得,孙亦谐一“死”,孙府马上就会沦为人见人欺的角色……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在孙亦谐出生前孙家就已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了,只是家里所掌控的产业没有现在那么多而已。
即便确实有些本地的势力在得知“孙亦谐已死”的消息后想去打孙家买卖的主意,这事儿他们也得从长计议。
然,巧就巧在,四月底,刚好有这么一位非杭州本地的大鳄来到了此地,想在这里闯出一片名堂。
此人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籍字,因想蹭那楚霸王项籍的热度,故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赌霸王”。
看到这儿或许有人要说了,自己起的外号管什么用?我还敢管自己叫“齐天大圣”呢?别人不认可有毛用啊?
那您还真说到点子上了……这慕容籍的外号虽是自己给起的,但在他开始“打天下”之后,他这个称号也的确是很快就得到了业界的认可。
您问哪个业界?
那当然是博彩业了。
咱前文有说过,大朙朝大部分赌坊都是各地绿林道的地头蛇在运营的,但显然还有小部分是例外。
慕容家,就是这“小部分”;他们的背后……是官场。
请注意,不是“东厂”、也不是“锦衣卫”、更不是“朝廷”,而是“官场”,即那些在朝为官的大员们自己搞的小九九。
本来嘛,像赌博这种油水如此丰厚的买卖,那些当官儿的怎么可能不眼红呢?但是光从绿林道经营的赌场里“扒皮”,他们显然还不满足,于是,部分朝中大员就联合起来想了个主意:既然朝廷可以扶持“飞鸽帮”和“高铁帮”,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用类似的方法,在博彩业扶持一股类似的势力呢?
就这样,慕容世家,这个和朝廷、江湖、绿林……都有着很深的渊源、但如今早已家道中落的普通地方土豪,被选中了。
双方在达成合作协议之后,一家名为“欢弈阁”的赌场很快就在河北开业。
名义上呢,慕容家只是普通的买卖人,也不知怎么就弄到了官府的批文,愣头青似的就杀进了这“博彩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