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玖笑了,歪着头盯着黄绢:“这样有趣的东西,自然要献给皇兄了。”
花娘听此迟疑了下,又道:“公主,皇上他不会这么快动济舫的,公子要我提醒您不要打草惊蛇。”
慕容玖微微失笑,语气清淡:“这个我自然懂。”顿了下,手指紧握:“可是我不能再忍了。”
花娘劝说:“公主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又何必急于一时。”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慕容玖眉间一蹙,捂着胸口身子歪了一下,一把扶住了旁边的书案,一只手掩嘴重重的咳了起来。
花娘有些担忧正要上前,慕容玖一口气没上来,呕出鲜血来,手上顿时沾满了血红。花娘大惊:“公主,您……”
慕容玖低下头,喘息着:“你看到了?”声音温凉淡漠:“我等不及了。”
花娘听此脸色煞白,不可置信,有许多话说,最终只问了句:“公子知道么?”
慕容玖摇头:“这件事不要让他知晓。”
她淡淡的一笑:“我原还想等计划周全,但是这些天在天牢里面,皇宫那边总是没消息,我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赌错了局。我不甘心,不想死,那时我才忽然明白……”抬头看着花娘,缓缓道:“花姨,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他们却还活着。”
花娘心里一疼,揽着她,叹息:“公主,您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慕容玖脸色苍白,靠在她的怀里,似是呢喃:“云川才是真的苦,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死的那样惨。”
强忍着悲伤,她的身体发抖,声音哽咽:“若不是秦狻投敌卖、国,若不是济舫野心勃勃,云川又怎么会被俘?”
她抱了抱花娘,像是拥抱自己的母亲:“我永远都忘不了,云川他是怎么死的。济襄城下,千军万马,我的云川没了,他的身上还插着十七支铁箭。”
慕容玖闭着眼睛,终于落下了泪。
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就算打掉牙也会合着血和泪硬生生的吞下去,更何况那人是她的心尖肉,是她生命的一切。曾经,她视他为人生的意义,她全部的信仰和希望。可是现在,她的心坏了,死了,没有办法了。
“他们想要荣华,想要富贵,又想要江山。我统统不管,我只要我的云川。”唇边的血迹显得妖冶,眼泪落再也止不住:“没道理,我这样难过,他们却还活的这样好。”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花娘低低的啜泣声,慕容玖伸手拉住花娘的衣袖,满脸祈求:“花姨,你帮帮我。”
花姨泪如雨下,没有回答。慕容玖抓着她的手臂,近于急切:“花姨,除了母后,你是最疼爱云歌的,帮帮我。”
花姨抿着嘴,将眼泪咽了下去:“公主,您说。”
闻言,慕容玖欣慰的笑了,背过了身子,低着头说的云淡风轻:“云歌在帝京已无牵挂,若我死后,请花姨告知轻尘,将我的尸骨送去济襄,跟云川合葬。”她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他了。”
花姨沉默了许久,哎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慕容玖似自言自语:“倘若活着不能重逢,死后或许还能重聚。有的人活着受罪,死了,倒是一种解脱,何必难过。”
花娘抹着眼泪,佯装生气宽慰道:“公主又说胡话,天下的医者这样多,总有几个医术高超的,我回去就帮公主寻找。”
慕容玖听此,苦笑了一声:“若真有办法,我也就不用冒险了。”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良久,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只要能报仇,我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轻着声音:“花姨命好,不做金齑玉脍,就想不起那个人,那些事。我不像你,没了云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许久,她收敛了神色,微微一笑:“好了,不要哭了,免得被人看见。”
花娘这才抹了抹眼泪,外面宫女通传:“公主,皇上已经等候很久了。”
花娘闻言焦急道:“公主,您再考虑清楚,就算有这份名册,皇上也不会杀掉济舫的。”
慕容玖拿着那块黄绢:“你说的对,可是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手指紧握,眼神坚定:“孤注一掷,就赌一把吧。”
迈步走了出去,宫女正要施礼说话,见到她手上的血迹眸光闪了闪,又连忙跪下道:“公主,该去晚宴了。”
慕容玖歪着头看了看手上,笑着言道:“本宫近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有吐血之症。”
那宫女垂着头,低着声音:“兴许……是公主近日有些劳累吧,奴婢这就传御医来请脉。”
慕容玖低下身子挨近了她,气势十足,扑哧笑了:“既然是劳累所致,就不用麻烦御医了。”站直了身子,整理好仪容这才出了宫门。
慕容玖的确迟了许多,晚宴上的歌舞已经进行了大半,皇上和皇后坐在上头,下面分列着许多大臣。
见到坐在皇帝驾下,坐着已经醉酒糊涂的济舫,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盯着他的醉态,举止中似乎还颇有些章法。
皇后眼尖看到了慕容玖,向她招手:“皇妹,来这边坐。”
慕容玖收回目光,笑着走过去,跪下请罪:“皇兄,皇妹来迟了。”
皇后亲切招手:“来皇嫂身边坐。”
慕容玖垂着头:“皇兄是君,皇妹是臣,君在上,臣理应在下。”看了眼济舫:“若是有人坏了规矩,那就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