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秦风,当真如阵风一样,要将她的初荷带走,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她绝不允许!
她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初荷终于觉察到了她的真正用心,她哭着求她放过他们。
放过?她哀怨地捏住初荷的下巴,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明明我们只有对方了,明明我们说好的要一直相依为命,你却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火坑里!不行,你不许走,要走就先杀了我!
初荷被她的疯狂吓坏了,扇了她一耳光,然后哆嗦着看着自己的手,满面泪痕地跑出了房间。
她约秦风见最后一面,她在酒里下了毒,原本想和秦风同归于尽,却没想到死的竟是初荷和他。
她怎么会知道?她下毒的时候,初荷正好在门外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找到她,拉着她说了许多话,像小时候一样。
她欣喜不已,以为初荷回心转意了,却没想到一觉醒来时,就听到了他们的死讯。
初荷竟然迷昏了她,代替她去和秦风赴约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失魂落魄地看着初荷的尸体,她把她偷偷藏在了房中,用特制的药水保存她的尸身。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会打开暗阁,痴痴地望着那张清丽如荷的脸,她一直想问她,那日为什么要那样做?
直到公输阙给了她答案,他说:“其实她根本没想抛下你,那一刻,面对着昏迷的你,她说了很多话,只是你失去了意识,听到了,却想不起来了。”
初荷想出去后就设法赎你,让你也脱离苦海。他想给你找个好人家,然后接着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你却听不进她的任何话了。她想等你平静下来后就告诉你,可你的反应太激烈了。你逼得那么急,她只能害怕地越逃越远……
倾城永远不会知道,那日她昏睡过去,初荷曾用怎样哀伤的眼眸凝望着她的睡颜,决定赴死的那一刻,初荷不知道有多绝望。爱人、姐妹,都在她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她所有的痛苦,最终化作一滴眼泪,那样烫又那样冷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从来情深,奈何缘浅”,是她最后留给她的遗言。
红袖馆无数个黑暗寒冷的夜里,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温暖,那份温暖是一团火,带着光明,却也将她们灼得遍体鳞伤。
公输阙将她们二人葬在了一起,两个绝世花魁就此凋零,只化作人们口中的一段传奇。
天上下了点儿小雨,坟前不知何时飞来了两只蝴蝶,上下飞舞。
影儿笑着说给公输阙听,公输阙唇角轻扬,无波的眼眸望向远方,取下腰间的竹筒,饮了一口酒。
年轻男人带着提灯的女孩,背影渐行渐远,只风中飘荡着一缕酒香,带着似有若无的哀伤。
“师父,我也想喝‘拈花’。”
“小孩子喝什么酒?”
“不要总是拿这个当借口,师父你就是小气!”
苍山雪影
(一)
当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寒冷的冬天正式来临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紫竹林,整个世界像一首白色的童谣。
影儿平日就极怕冷,到了冬天更是连门都不想出,里三层外三层,还戴着个雪白雪白的绒帽,露出黑漆漆的眼睛,像只长胖了两倍的胖白鹿。
公输阙一边摸着一边这么形容,笑得一脸揶揄。
影儿把帽子往下扯了扯,吸了吸鼻子,嘟着嘴巴哼道:“师父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天天就知道睡、睡、睡。”
的确,冬天的公输阙也有个症状,就是嗜睡,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十次看他有九次睡着了,还有一次是正在入睡。
所以他们一到冬天就停业,不接任何生意,乖乖地待在“有间庭”里,一个握支笛,一个捧碗汤,围着火炉子舒舒服服地烤火。
睡梦中的公输阙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大大降低,给了影儿许多可乘之机,一见他睡着,影儿便会贼兮兮地凑上去,乐滋滋地拿出工具开始忙活。
公输阙往往是被影儿的笑声吵醒的,醒来伸手一摸,要不就摸到脸上未干的墨渍,要不就摸到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
见他又气又无奈地一通摸索,影儿会笑得更欢,公输阙甚至都能想象到这只胖白鹿笑得前仰后合的得意样。
但得意是不长久的,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恶作剧的收场往往是公输阙惬意地躺在长椅上,影儿乖乖地拿着毛巾或梳子眼泪汪汪地擦着、梳着,公输阙恶狠狠地一声“哼”:
“快点儿,不然不给你饭吃!”
影儿一脸的可怜,在心中流泪:“师父坏,以大欺小……”
不过胖白鹿顽强的精神是打不倒的,死性不改的影儿在师父睡着失去战斗力后,又会故技重施。画了洗,洗了画;梳了拆,拆了梳。循环的戏码在“有间庭”乐此不疲地上演着。
直到有一天,师父真正地生气了—却不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