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整个西北之地被金色覆盖,天空一片金黄,空气里充斥着压抑之感,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在晚霞的映衬之下,一队千人的骑兵自西向东策马奔腾而来,凡是铁蹄踩踏过之处,必是尘土飞扬,甚霄直上。然而,对于这一切的声势,这队骑兵毫不在意,闷声的继续疾驰,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彪悍之意,凌厉而锐利,给人以压迫之感。
这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疾驰在最前方的领队之人忽然停了下来,更是手一扬,身后的骑兵生生止住了奔腾之势,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马嘶长鸣,还有各种安抚战马的呼哨。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的山坡一下,老大应该就在那里。”
领队之人朗声吩咐了一句,随即驱马而行,缓缓接近百米开外的山丘,更是顺手扯下遮挡风沙的面巾,黢黑的面容裸露出来,不是刘芳亮,还能是何人?
山丘深处,树林与草丛环绕之中,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茂密的草丛里隐藏着大量的人,李自成赫然在其中,正是李家军。不过,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普通的士兵,并未穿着李家军的特有制服,而是像吴汝义与刘芳亮等人最初一般,都是不沾泥起义军的装扮。
此刻,刘芳亮就站在李自成的对面,汇报着他与吴汝义在乾盐池堡的战果,以及贺人龙逃走的事情。说完之后,刘芳亮满脸的愧疚之意,等待李自成的训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李自成神色很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味道,略微一沉吟,反而问道:“嗯。。。贺疯子逃走之时,知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
“应该不知道。”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问,但刘芳亮还是老实的回答。为了增加信服力,更是补充道:“我们与贺人龙接触的非常短,几乎是刚一进城,贺人龙就发现了自己中了埋伏,随后就打了起来。至始至终,除了汝义一开始的迎接,基本就没有怎么接触。”
“而且,从贺人龙到达乾盐池堡的东门,再到他狼狈而逃,所有的战斗全部结束,在东门附近的兄弟,要么是身着官军的制服,要么就是不沾泥那些人的装扮,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听到这里,李自成才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也是,即便贺人龙火眼金睛,没有什么接触,到乾盐池堡就那么一会儿,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李自成露出一抹奸笑之意:“嘿嘿。。。这样的话,贺人龙跑了也好,反而成全了咱们。如此一来,无论是攻打乾盐池堡,还是海剌都堡,都能将两件事情推到不沾泥的身上,咱们只要闷声发大财,躲在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就行。”
经此一点,刘芳亮恍然大悟,明白了吴汝义当时的反应,听到贺疯子逃跑,反而很平静,并不着急的样子,好像不将老大的责备放在心里。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刘芳亮忍不住的附和道:“哈哈。。。老大,如此一来,此事过后,无论是总督杨鹤,还是延绥巡抚洪承畴,都不会放过不沾泥,非得恨透他不可。而且,不沾泥就活跃在庆阳府与平凉府这一带,就算是跳进黄河,他也洗不清,一定会遭到杨鹤与洪承畴的重点围剿。。。”
“好了,不讲这些了,让你们弄得西安州营的官军制服,带来了没?事情办得怎么样?”李自成挥手打断了刘芳亮,突然问道。
“带来了。。。。不过,老大。。。”
看到刘芳亮回答的吞吞吐吐,李自成不禁眉毛一扬,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几乎全歼了贺人龙的骑兵吗?既然这样,弄来个七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自成虽然说得平静,但刘芳亮知道老大生气了,当然也能理解,根据计划的安排,这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减少许多兄弟的伤亡,可以轻松地那些海剌都堡。
心念及此,刘芳亮赶紧说道:“老大,是这样的,衣服是弄到了,大概有九百多套。不过,其中的十之六七都有一些破损,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迹。完整的,没有一点破损的西安州营衣服,也就两百套左右。要想骗过海剌都堡驻军的耳目,很难,几乎不可能。”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更是暗暗长呼一口气:“九百多套?两百左右完整的?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行,只是需要将行动的时辰推迟一些,应该还能如期的进行下一步行动。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如计划那般,能够拿下海剌都堡。”
听到这一样的话语,刘芳亮的心里就是一松,暗暗庆幸的同时,更是一愣,疑惑的问道:“推迟行动的时辰?还按照计划进行?可是,老大,那些衣服有破洞也就算了,可以遮挡一下。但是,有一些衣服不仅破损之处非常的明显,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腥味,只要稍稍留意一下,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的。”
李自成的浓眉微微跳动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无妨。行动安排到天黑之后,待到行动之时,身着破损严重和沾染不少血迹官服的兄弟排到最后,将那二百人安排到最前面,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时间,海剌都堡的守军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可是,老大。。。”刘芳亮似乎还想什么,但吐出了四个字,就被李自成再次打断了,后者更是不耐烦的样子。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又没打算让这九百人进入海剌都堡,只是夺得一处城门的控制权,计划就等于成功了。”
说到这里,刘芳亮全都明白了,想想也是,伪装成来自于西安州营的援军,不一定非要进入城中,以便策应。只需控制其中的一处城门,整个海剌都堡就唾手可得。
想通了这一点,刘芳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执行李自成的一系列命令,为接下来的攻打海剌都堡做准备。
几天之后,庆阳府与平凉府交界的某处荒野,大量的起义军盘踞于此,正是不沾泥张存孟的部队。
此刻,营盘之中的某座营帐里,张存孟怒冲冲地坐在那里,愤恨的喝道:“玛德,杨鹤那老贼和洪承畴吃了炮仗不成?专和老子过不去!两天了,追的老子四处逃窜,根本就停不下来,发疯般的围剿咱们!”
好一通牢骚和谩骂过后,张存孟压了压胸中的怒火,转头看向右侧一人,急不可耐的问道:“查清楚了没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杨鹤与洪承畴针对咱们,跟两个疯狗似的,就是咬住不松口?”
“启禀首领,只是查到了大概,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还没有弄清楚。”当即有一人站出,快速的答道,神色很是忐忑与不安。
“哪还磨蹭个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有多少说多少。”张存孟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滨临爆发的边缘,很是不满的催促道。
“首领,是这样的,作为陕西军饷的主要来源之一,海剌都堡和乾盐池堡被人给抢了。里面几万担的储盐和新盐,以及几十万两银子,被人席卷一空。两处的驻军要么被杀,要么被俘,里面的东西被席卷一空,现在变成了两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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