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这样的病症意味着什么,元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先前他瞒着赵樽也是为了不让他分手。如今说出来,他也做好了挨一顿胖揍的准备。可他身子都绷紧了,赵樽仍是淡淡地看着那两封信,看完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动声色了良久,视线才倏地转到他的脸上,冷沉了声音。
“叫他回来!”
“谁?”冷不丁被吼,元祐吓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斥侯。”
“行,你等着。”
看到他漆黑的面色和凉入骨髓的眼神儿,元祐太了解了,这个时候半分都不敢逆着他,转头就奔出了主帅营帐。不一会儿,那个先前才被赵樽叫走的斥侯兵又回来了,紧张地立在赵樽面前。
“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你把那个火头兵的事,再与本王说说。”赵樽面色冷硬,视线在烛火下摇曳着一种诡秘的光芒。只瞅一眼,在灯火“噼啪”的跳动声中,斥侯兵心里便生出了恐惧。
他不知道晋王殿下到底要听什么样的,也不敢再多问一句。可实际上他了解的情况也并不多,仔细想了想之前禀报的有没有漏掉的,就能挑着“稀奇”的事说了。
“属下想起来了,听说那个火头兵在抓到那北狄人的时候,让他们都脱光了衣服,是自己捆了自己,走道去的益都……”说到这里,那斥候兵自己也有些忍不住想笑,呵了一声,才接了下去。
“听说那情况甚是怪异,一群赤条条的汉子反捆着手走在官道上,惹得那些为了避战的老百姓都纷纷出门来看,可那些北狄人还真就那样走入了青州府衙。”
“那人长什么样?”
“属下不知。”
看着懵懂不解的斥候兵,赵樽眉头又是一皱,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一个人来。听了那个“火头兵”骂夏衍的话,还有他做的那些事儿。他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阿七,还会有谁会这么干。
冷厉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只沉默了一下,一双幽暗的眸光里又浮上了一层寒意,拳头紧捏了一下,才压着火气,淡淡地问,“如今他人在哪?”
被他目光一剜,斥候兵肩膀颤了一下。
“回殿下,那个小旗一共十个人,当场死掉了一个,逃跑了三个,还剩下六人,他们把北狄俘虏交给了青州知府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属下还不知情,应该是去追辎重营的大军了。”
赵樽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元祐坐在他边上,挑着眉头,看着他深沉如墨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天禄也不会变得这样神神叨叨。
“天禄,难不成……你是想要重用那火头兵?”
冷冷扫了他一眼,赵樽斜斜倚回了椅子上,揉着额头考虑了良久,才低低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我怀疑,她是阿七。”
“啊?!”元祐张大了嘴巴,都忘记了合拢。看了赵樽好一会儿,他回过神儿来,仔细一琢磨,又惊又喜地笑了开来。惊的是阿七竟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干出这等瞒天过海的事来,喜的是她没有得“痘疮”,那就是生命无忧了。
“我这表妹,也真能啊。天禄你没有发现吗?她与旁的女子真是不一样。她似乎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皇权地位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屁,她做事的目的,就一个,得看她姑奶奶高兴不高兴……”
说着说着,他瞄了一眼赵樽黑沉沉的脸,又低笑了一声,“要不是你先看中了他,我非得把她弄到手不说。奶奶的,为了这样的姑娘,就算让我放弃一片森林也是值得的……”
“滚蛋!”赵樽瞪他一眼,“你放弃了一片森林,可你的森林边上还栽有一片树林。”
“哈哈,你太了解我了。小爷我还真就不是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的男人,那是傻蛋干的事儿。”元祐哼哼唧唧的笑着,看着赵樽似有所思的表情,又疑惑的叹。
“啧啧,你说我这表妹啊,怎就这么能折腾呢?哎!”
赵樽没有回答,似是突然琢磨明白了什么,低低喊了一声。
“陈景!”
陈景总是跟在他的身边,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王府,只要喊上一声,保证数不到“五”,他就会出现。果然,他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营帐的帘子撩开了,陈景黑色的锦靴踏入帐中,身上的铠甲和铁丁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一拱手抱拳,便是单膝一磕。
“殿下!”
拿起桌上的茶盏,赵樽喝了一口,又淡淡地搁在桌上,那阴郁冷闷的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可卸去了身上的冷冽,在他向陈景说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原本锐利的眸子里,生生牵出一抹柔和来。
“找到她,你亲自送她回京师。”
陈景抬头看了一眼尊贵冷傲的十九爷,正准备答应,却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着“想念”的情绪。顿了一下,他踌躇着说:“殿下,郡主她不会听属下的话……不如就让属下把她带过来吧。”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