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儿,冷静端着一盏冰糖燕窝粥走进丽坤宫,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理着云鬓,脸上竟有三分略羞涩的笑意。
冷静将粥递上去。
皇后伸手接了,却又放到案子上,打开案子上的小抽屉,拿出支金步摇来,递到冷静眼前:“你该得的,贯儿长了这些年,昨晚上,本宫头一回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刚认识他那阵子,他是那样温和可亲,待我如春风。”
冷静伸手接过来,磕头谢了恩,将步摇仔细的收进袖子里放好。
“他说,今晚上还来过夜,你去着厨房弄点香酥手来,那时候他最喜吃这个。”皇后轻声吩咐冷静,冷静答应着退下去。
正走出院子,要趁现在无事回自己屋子里歇会儿,却见丽嫔院子里的宫婢三好操着手,冷落落的走过来,见了她,那脸色越发的愠怒。
冷静走至她身边,道声乏,要擦身而过。
三好冷哼了一声:“别以为讨了皇后的欢心,就此能得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早晚要你好看。”
冷静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三好在她身后又是一声冷哼,狠狠盯了她的背影几眼,扭身进了丽坤宫。
冷静刚落下脚,要收拾下自己的床铺,便见丽坤宫中的三等丫头子,专管跑腿子做杂事的小丫头小满匆匆走了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边说道:“快去吧,娘娘又伤心了呢,才刚丽嫔宫中的丫头来咱们这儿要你过去梅香院用几天,娘娘说正用着,不得空儿,不能够过去。谁曾想,这丫头子前脚走,后头便有传事太监来传皇上的口谕,要你马上去梅香院应卯呢。”
冷静随小满回来,齐皇后正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见她进来,收了声,哽咽道:“冷静,你可看到了?你可是看到了?这后宫真是无法无天了,她一个小小的嫔妃,竟也敢到本宫的宫里要人,我要去见太后,让她老人家评评理去。”
冷静跪下来,低声道:“娘娘,稍安勿躁,让奴婢过去奴婢便过去。”说着,瞧了四周一眼,声音放的更低:“正要找这样的机会不得,如今她自动送上门来,娘娘该高兴的。”
齐皇后怔了怔,不解的目光盯着她。
“娘娘,不出三日,管有好消息传回来,娘娘只管安心吃这一次亏,也不要去找太后理论,在太后面前装一会子老好人,只跟她老人家说,丽嫔娘娘如今行动不便,别说一个丫头子,若是再看上了谁,只管叫人来要。只要能平安生下龙子便是。”冷静缓缓道。
齐皇后咬了咬牙:“叫我如何能说出这样违心的谎话来?我恨不得她现在就小产,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
“娘娘,求你就听奴婢这一回,先受些委屈,三日,奴婢只要三日,若事无结果,您再施计好不好?”冷静求道。
齐皇后重重叹了口气:“也罢,太后也总说我,胸无点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既然太后都觉着你有计谋,我就听你一回,三日,三日之后,若无任何消息传来,你就是死,也要去皇上面前告她个大逆不道之罪。”
“娘娘英明,那冷静可去了,娘娘保重身体,等奴婢的好消息罢。”冷静磕个头,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冷静,你?”齐皇后伸手拉她起来,似不舍她离开。
“娘娘,我不在这几天,你凡事小心,遇事少说话,闲着的时候,只管去太后宫中闲话,料也无甚大事,若是皇上来了,也无须多言,只将冷静刚才说的话说给皇上听就是了。”冷静微微笑道。
齐皇后有些凄惶的点点头,放开手,眼瞧着冷静离开屋子,不见了踪影。眼中未干的泪又凶凶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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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来到梅香院,被值事的小太监挡在门外。
“麻烦两位公公,去回下丽嫔娘娘,冷静前来应卯。”冷静上前施礼,笑道。
两位小太监蒙生着眼瞅她两眼:“等着吧,娘娘正梳妆呢。”
“是。”冷静退到台阶下,垂手立着。
约半个时辰,并不见里面有人来招呼,心里便知这是丽嫔要给她个下马威呢,其实也不能说是给她,不过是给皇后个下马威。
冷静正屏声静气的立着,只见王冲甩着拂尘从外面进来,见了她,冷冷一笑:“哟,冷姑姑,攀上高枝了,必是不认得老相好了?”
冷静忙弯腰施礼,笑着问好:“王爷爷好久不见,这阵子忙,也没去看陈爷。”
“可不是忙,娘娘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事儿也越来越多,哪都离不开我,哪有工夫闲逛去。”王冲得意的回道。
冷静笑道:“王爷爷是什么人儿,再多两倍的事也应付的四角周全,这点子事可算得了什么。”
王冲的脸上露出笑意:“你这丫头,怪不得陈林喜欢你,皇后娘娘又要了你去,真是会说话儿。”
“冷静有今天,全靠王爷爷的提携,王爷爷的大恩,冷静可是一刻也不敢忘,只恨现在无力报答就是了,想送些东西给王爷爷,只怕王爷爷看惯了珍馐宝玉,倒没得在您老面前丢人现眼。”冷静恭敬的回道。
王冲脸上的笑意更盛,点点头,朝屋子里头望了两眼,压低了声音:“你可要小心了,本来是主子之间的事儿,既然拿你作伐子,少不得受气,你只放心,有我照应着,量也受不得多少苦。”
“谢谢王爷爷。”冷静施个重礼。
王冲正要过去扶她起来,只见三好从里屋出来,见状,哼一声,瞅了王冲一眼,又对冷静喝道:“一来不先做正经事,倒先忙着攀交情,告诉你,在这院子里,攀交情是没有用的,总要侍侯的好,才是正理。还不快进来。”
冷静答应一声,低着头随三好进了丽嫔的屋子。
王冲怔怔的向上瞧了一阵子,摇摇头,叹气:“唉,好好的一条命,怕是又要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