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默接通电话,那端迅速说了几句话,他勃然大怒,攥紧手机狠狠向地面掼去,神情暴戾,怒不可遏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书桌旁时看什么都不顺眼,拿起什么砸什么。
很快,书房里一片狼籍,犹如暴风过境一般。连默坐在地板上。背靠着书桌,眼中布满阴鸷与失落,他的手指被碎瓷片割伤,两指间捏着一张合照。他染血的手指轻抚着照片里的女人,女人的容貌逐渐被鲜血染红,直到模糊一片。
他嘶声问道:“为什么不肯爱我他有什么好让你对他这么忠心依诺,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心狠,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而已。”
照片上的人影逐渐看不见,连默突然发狂一般,将照片撕成碎片,然后抛向空中,他厉声道:“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
不知道为什么,贺雪生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捂着心口,惴惴不安地看着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的沈晏白,刚才她和沈存希走进玄关时。看到沈晏白,她突然胆怯了,不敢认他。
在沈存希要和孩子说明他的身世时,她突然拦住了他,这件事他们不能着急,她已经迟到六年了,想一切等到水到渠成。沈晏白愿意喊她妈妈为止。
沈存希看出她的惶恐,也没有逼迫她,只是叹息一声。
此刻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沈存希担忧的望着她,低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突然心跳加速,我没事。”贺雪生摇了摇头,下一秒,她就被他抱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让小白看见不好。”
“爸爸疼妈妈。就是我们给他上的最好的一课,我抱你上楼去休息。”沈存希笑眯眯道,昨晚他折腾了她一晚上,今天早上又因为亲子鉴定受了惊吓,这一天她的心情跟坐云霄飞车一样,上上下下,一定是累着了。
沈存希这样想着,抱着她往楼梯上走去。
沈晏白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他们,小嘴噘了起来,哼,又在亲亲我我,也不注意一下影响。随即他转过头去,又没心没肺的玩了起来。
沈存希抱着贺雪生回了房,将她放在床边,然后弯下腰去给她脱鞋子。贺雪生脚往里一缩,窘迫道:“我自己来。”
他要再这么把她宠下去,以后她肯定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她踢了鞋子,又脱了袜子,然后坐到床上,拿枕头搁在身后,靠坐在床头。其实并不觉得累,可是一坐到床上,眼睛就有些睁不开。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拉到面前,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宽表带,她想起兰姨说的那番话,她心口泛疼,手指摸索到表带,一下把表弹开。
沈存希欲缩回手,却被她握得很紧,她抬头望着他,跌进他格外深邃的凤眸里,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手腕上那条伤疤,伤疤的肌肤比别的地方要硬一点,硌得她心疼,眼泪就那样滚落下来,她捧着他的手,轻轻朝伤口上吹气,泪眼婆娑的问道:“还疼吗”
沈存希只觉得那一处的血液都在发烫发麻,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呼气,看到她眼里情不自禁流出的泪,他心脏都快麻痹了,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他低低道:“不疼。”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摁在胸口的位置,声音沙哑道:“当时疼的是这里。”
贺雪生眼泪决堤般滚落下来,她呼吸一阵紧过一阵,甚至窒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俯下身去,红唇印在那道丑陋的伤疤上,唇瓣颤抖着,“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还一直误会他对不起她,一直误会他背叛她,甚至误会他利用她。可是天知道,这世上最不能失去她的人,便是他了。
他用他的深情,用他的执着,守护着这一切。纵使被她误会,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委屈,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只要她一个转身,就能看见他。
是她糊涂了,竟还疑心他对她的感情。
沈存希轻轻摇头,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给她看的。七年前,他要求独自送她最后一程,捧着那小小的骨灰盒,他依然不敢相信,前些天还赖在他怀里撒娇,说要给他生孩子的温软女子,今天就变成了一捧骨灰。
甚至这捧骨灰,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的。
那时候他心如死灰,走过长长的山路,漫天的雪花飞舞,似乎在为她哀悼。他用尽一生的力气,走到了她的墓碑前。
白色的墓碑上,刻着爱妻宋依诺之墓,他坐在那里,抚摸着墓碑,除了寒冷,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其实那天,他已经打定主意随她而去。
没有她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他怕极了,每天早上醒来,看着身旁空空的床垫,他得提醒自己,她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日子,他只过了三天,就已经要崩溃了。
不能再这样过下去,这样没有她的无望日子,他每过一分钟就感到窒息。
“依诺,没关系。”沈存希伸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谢谢你回到我身边,让我能够弥补曾经的错误,无论你是相信我,还是怀疑我,我都不会离开,只要你转身,我就在你身边,你随时都能看到我。”
贺雪生心痛欲绝,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傻瓜,大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由着我怀疑你。”
沈存希抿了抿唇,不告诉她,是因为这不是他求得同情的砝码,他要的是她的真心真意。如今,却终于可以释怀了,她又回到他身边了。
贺雪生偎在他怀里,一直在哭,哭得累了,沉沉的睡去。
沈存希将她放回床上,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心疼极了,他温软的指腹轻轻抚摸她的眼睑,他发誓,再也不让她哭了。
沈存希从卧室里出来,他走到缓步台上,看见在楼下蹦来蹦去坐不住的沈晏白。以前只觉得这孩子闹腾,看着他眼烦,如今知道他是他的亲儿子,他只觉得庆幸。
沈晏白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他抬头望去,就看见爸爸站在二楼缓步台上,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的小心肝一抖,连忙站好,喊了一声“爸爸”。
沈存希嗯了一声,双手抄进裤兜里,缓缓步下楼梯,来到他面前,问道:“寒假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有些题不会,等着花生有空给我讲。”沈晏白斜睨了他一眼,爸爸今天吃错药了吗以前从来不关心他的作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