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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曹孟德欺人太甚”许都皇城御书房中,身为汉天子的刘协一把将满案的笔墨纸砚撸到了地上。()
面对盛怒之下的帝王,守在门口的内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有独坐在堂下的吴硕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保持着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其实也难怪刘协会如此大发雷霆,这颁旨的钦差前脚才进曹营辕门,后脚曹操的信使便已将曹操的奏折摆在了刘协的御案之上。在奏折之中,曹操再次婉言谢绝了刘协的任命。并声称袁氏残党尚未诛灭,无功不可受禄。曹操的遣词造句虽谦卑,可在刘协看来却是嚣张异常。一方面曹操所谓的“无第八节三辞三让功不受禄”,坐实了他想要恢复丞相制的野心。另一方面连续两次拜相被拒,令刘协大感颜面受损。
然则狼子野心也好,颜面受损也罢,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于是在一通发泄之后,刘协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回龙榻,颓然说道,“吴卿,汝说曹孟德究竟要朕怎样?”
吴硕向刘协拱手道,“曹操不过是学周公三辞三让。”
“学周公三辞三让?朕看曹孟德班师回朝之后,怕是要逼朕三让天下也”刘协剑眉一竖咬牙切齿道。
然而刘协的话音才刚落,吴硕的神色就骤然一变。只见他赶紧凑上前向刘协小声谏言道,“陛下息怒。万不可轻言此等诛心之论”
吴硕的谨小慎微让刘协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不可否认刘协一直以来都将吴硕视为值得信赖的导师与谋臣。所以这一次在收到曹操再次退让的奏折之后,刘协只招了吴硕一人入宫商讨应对之策。却不曾想吴硕竟如此惧怕曹操。
吴硕眼见刘协面露不悦之色,不由长袖一甩,语重心长地向其劝谏道,“陛下明鉴,曹操第八节三辞三让为人虽跋扈,却也从未亏待过汉室。陛下眼下妄论诛心之言,是想逼反曹孟德乎?”
话说平日里刘协虽与董承等人在宫中时不时诟病曹操几句,可曹操却始终没像董卓那般问罪天子身边的人。哪怕是像孔融那般明目张胆地他嘲讽曹操戒酒,讥讽他纳袁熙之妻为妾,曹操都一一忍了下来。在吴硕看来曹操的这些举动都说明他对汉室还是心存畏惧的,亦说明他是一个顾及名声的人。然而“三让天下”这四个字的分量完全不是其他闲言碎语可以比拟。试想当年董卓为何被诛?还不是董卓车服仪饰拟于天子,有夺天下之意。而今曹操的实力远胜当年的董卓,若是再从许都传出曹操有夺龙座之心的传言。试问在邯郸的曹操会想,天下人又会想。因此也无怪乎吴硕会如此苦口婆心地警告刘协了。
果然,年轻气盛的刘协固然不满曹操把持朝政,倒也不得不承相比董卓、李催之流,曹操确实更为厚待汉室。至少在礼仪上曹操及其麾下至今还未有过逾越之举。因此听罢吴硕一番劝阻之后,刘协不得不含含糊糊地转开话题,向吴硕求教道,“那依吴卿之言,朕当如何处之?”
吴硕进言道,“如曹操所言,待平定袁氏余孽之后,再拜其为相。”
刘协听罢,神色一暗道,“只得如此也。”
且就在刘协黯然神伤之时,吴硕却手捻长须,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臣以为陛下还可封蔡安贞为大将军。”
“封蔡安贞为大将军?”没想到吴硕会提这么一出的刘协愕然地抬起了头。
“是。”吴硕沉声解释道,“蔡安贞此番与曹操一同北上伐袁。曹操夺邺城,蔡安贞诛袁绍,二人战功相仿。若只拜曹操为相,而不封赏蔡安贞,岂不是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刘协听吴硕这么一说,就的老师又要用蔡吉来制衡曹操。然而此番蔡吉主动为曹操请封之举,却让刘协萌生了一丝忧虑。却听他犹豫地向吴硕问道,“吴卿,蔡安贞真会制衡曹操?”
“陛下可是对蔡安贞起了疑心?”吴硕反问。
刘协被吴硕如此一问,不由下意识地摩挲起了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是当年蔡吉面圣之时亲手呈上的信物。依照蔡吉的许诺,只要刘协出示此枚玉佩,她就会领兵赶来救驾。为此刘协一直都将这枚玉佩视作珍宝贴身佩戴。然而正如吴硕所言,自打曹蔡联姻,蔡吉出兵助曹操自官渡脱险之后,刘协便开始对蔡吉起了疑心。诚然从冀州传来的诸多流言都显示蔡吉并未将曹操的次子当夫君。可刘协始终担心蔡吉会因这次的联姻而倒向曹操。与此同时他又不能就此责怪蔡吉,毕竟曹蔡联姻是他这个天子保的媒。
吴硕眼见刘协沉默不语,心知已然说中了天子的心事。于是他当即对着面前的天子深深一拜,压低了声音进言道,“陛下,蔡安贞屈居袁绍麾下之时,也曾以袁氏马首是瞻。可袁绍一经起事做乱,蔡安贞便与其分道扬镳。起足见蔡安贞对汉室之忠心可昭日月。”
吴硕一席进言让刘协不禁老脸一红,转而讪讪致歉道,“吴卿言之有理。朕不该怀疑蔡卿家。”
“陛下辨明忠奸便好。”吴硕说到这里,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眼瞅着天子一天天长大,励精图治之心也越发兴盛。可天子身边却始终缺乏足够的人才。董承重私利,孔融图虚名,赵彦又太过于刚愎自用。这些人都不是曹操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天子的累赘。倘若可以选择的话,吴硕更愿意让蔡吉入朝制衡曹操。只可惜天下战乱未平,蔡吉不可能放弃兵权入朝为官。更何况经过多年的观察,吴硕多少也看得出蔡吉虽为女子,其志向却远胜诸多须眉男儿。而这也注定了蔡吉不会甘于屈居曹操之下。故而吴硕自负眼下做需要做的事就是,力保天子在曹蔡反目之前,莫要受董承等人蛊惑做出不智之举。
曹操并不知晓吴硕打算用蔡吉制衡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刘协、董承等人在他背后打的那些小九九。而曹操一再容忍董承等人在许都放肆,一来是为了博得有容人雅量的名声,二来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正如此次拜相风波就让曹操试出了不少离心之人。至于大汉丞相之位,在曹操看来则早已是的囊中之物。所以这会儿的他正横刀立马端坐于大帐中央,接见来自河间的投诚之人。
“幽州人张南。”“幽州人焦触,见过曹司空。”曾经身为袁熙部将的张南与焦触双双跪拜在曹操面前,向新主公献上了两人的投名之状——袁熙和韩珩的首级。只见漆盘之中袁熙的首级双目紧闭神态平和,而韩珩则双目圆睁难掩悲愤之色。任何人见此情形都会不由自主地朝弑主的张南、焦触投以鄙夷的目光。可他二人却似乎浑然不觉,却见张南献媚地将袁熙的首级举过头顶,向曹操邀功道,“逆贼袁熙,主簿韩珩,皆已伏诛,请司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