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昌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快步转身刚想回到病房,却发现两侧的病房门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幽深的长廊。
他心里嗖嗖冒出寒气,不自觉倒退两步,香烟啪嗒掉落在地,这细小的声音都从那条长廊内传来回音。
周家昌有点怂,刚补好的牙齿在咯咯打着寒战,“是谁?他娘的给老子出来!”
走廊很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一丝声音。
但是很快就有另外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压入耳膜,密密麻麻,就像是细小的动物快速爬过一样。
周家昌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颤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惊恐地看着那青青绿绿蔓生着青苔,到处都是斑驳痕迹的天花板。
天花板与走廊墙壁交接的夹缝处,逐渐涌出了星星点点的乌黑痕迹,黑色还在蔓延中。
周家昌抱着头颤抖地往上看,才发现那是大团大团乌压压的头发。黑色的头发攀爬完整个天花板后,又丝丝缕缕地往墙壁两侧涌过来,垂落如同黑色的藤蔓,一团又一团,密密麻麻地挤在那里。
黑色的头发从天花板上慢慢爬到墙壁再爬到地上,一缕青丝甚至悄然握住了他的脚踝。
周家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惊恐得大叫,他拼命想要挣脱头发的束缚,却发现那缕头发坚韧得很,而且挣扎间有更多的头发涌了过来,把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周家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语带哭腔,“是哪位神仙奶奶?我周家昌一直兢兢业业地供奉香火,不曾得罪过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他说完以后也不管奏不奏效,开始砰砰地往地上磕着头。
灯光闪烁,最后一丝灯光被头发尽数遮掩,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头发疯狂蔓延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但是隐隐约约间,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声音传来。
周家昌仔细一听,发现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孝,不孝,不孝……”
那声音,好像是他妈的声音!
周家昌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蹿过什么事情,今天的事情迅速在他脑海里串联起来。
他脑袋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我错了,我不该扔下我妈不管,是我错了……”
走廊里还是传来阴森森的鬼哭狼嚎。
周家昌有生之年都没这么狼狈过,都快哭出来了,“等她好了我就把她接回家照顾。”
他话音刚落,阴风阵阵就乍然停息。
而后,黑暗褪去,重见光明,眼前还是那条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不少病人跟家属都满眼狐疑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周家昌。
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还在不住往外冒着冷汗。他的双腿还在筛糠般抖着,强自镇定地扶着墙壁站起,恶狠狠地对着那个好奇地看着他的老人喝问:“看什么看!”
走廊上的窗户外面天光明媚,但是不住打颤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刚的那一切,绝对不是梦。
周家昌紧张地看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他心里叫苦不迭。
周善等他离开以后才慢慢从拐角处出来,嘴里微微勾出一个散漫的笑意,“你还挺会吓人的。”
女鬼名唤木淙,此时正乖巧地飘在她身后,闻言扬起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只会吓人啊。”
她在厕所里待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学会,只会吓人的花招。
她刚刚用手蒙住了周家昌的眼睛,再往他身上吹了口气,周家昌能看到的东西,就是她想让他看到的。
周家昌先到庙里求了个平安符,又请里面的和尚给自己看了下相,但是那些和尚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气得他一脚就踹在了募捐箱上,然后气呼呼地准备回医院同大哥商量把饶春琴接到他家去的事宜。
周家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山响,他现在没有正经工作,如果带着饶春琴就更加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用工作了,到时候大哥肯定不会不管他们的。
这样看来,把妈接回家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周善不知他心里的盘算,知道了也是嗤之以鼻,她不喜欢在医院里呆着,匆匆往外面走。
结果刚到医院大厅,她就直接撞上了个女人。
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手上拿着一张单子正要往楼上走,周善这一撞差点就把人家撞到下面去了,还好她及时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