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东车子开近,并不停,只揿下窗子,手臂招了招示意跟上,然后直接掉头上路。肥唐紧跟而上,后视镜里,对方的两辆车明显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驶上来。叶流西看昌东:&ldo;都不说下去打声招呼?&rdo;&ldo;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累。&rdo;他专心开车,目不斜视,帽檐在眼睛周围打下阴影,下巴周围,仔细看,有淡青色的胡茬微冒头。叶流西说:&ldo;你该刮胡子了。&rdo;昌东伸手摸了一下下巴:&ldo;今天刮,明天长,男人胡子比头发长得快……看起来别扭吗?&rdo;他转头看了叶流西一眼。叶流西摇头,目光下意识避开,感觉有些微妙:她觉得这样刚刚好,不知道摸上去什么感觉,应该会微扎,如果蹭磨脖颈的话真是要命……她有点不自在,伸手去理头发,指腹蹭到耳根微烫,赶紧拨头发盖住。车里忽然有点闷,叶流西说:&ldo;停一下吧,下去透口气。&rdo;昌东靠边停车。叶流西下了车,拿手扇风。头车一停,后面一长溜的都停了,那辆吉普指挥官这才找着机会往前超,估计一路前不前后不后的,憋屈坏了。肥唐从车窗里探出头:&ldo;西姐,怎么停车了?&rdo;叶流西没好气:&ldo;热!&rdo;&ldo;不热啊。&rdo;叶流西摸起块石子,作势要扔,肥唐的脑袋倏地缩回去了。吉普指挥官跟昌东的车并肩停,叶流西听到开车门的声音,转身去看,愣了一下。里头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皮肤白净,清汤挂面,眼睛细而略弯,眼尾稍长,笑起来挺勾人,穿白色粗针毛衣,黑色牛仔裤,脚蹬白色板鞋,头发上还别了个带黄小鸭头的亚克力边夹。和周围的一切,荒凉的公路、贫瘠的戈壁山,还有粗犷的车驾,格格不入。她跟昌东说话:&ldo;东哥。&rdo;居然是丁柳。昌东嗯了一声。&ldo;早上怎么都不停一下?我干爹还准备了鞭炮,我们这儿的习惯,出大远门前放挂鞭,吉利。&rdo;&ldo;赶时间。&rdo;丁柳倒是知情识趣,看出昌东冷淡,笑了笑,缓缓关上车门,叶流西注意去看高深:他明显松了口气,舔了下嘴唇,又拿手背蹭了蹭人中。昌东有一句话说得不对,搭台唱戏,戏里戏外都起波澜,想不搭理还真挺难的。她坐回副驾,昌东候着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手台里忽然传来肥唐的声音:&ldo;东哥,停停停……神棍回消息了。&rdo;‐‐神棍的消息其实回得挺早,但估计是这一路信号不大好,收发有延迟,加上肥唐一门心思开车,没怎么看手机,所以直到现在才看到。那条消息是:别管它。肥唐有点忐忑:&ldo;东哥,什么叫&lso;别管它&rso;啊?&rdo;昌东说:&ldo;问他为什么。&rdo;&ldo;没法问啊,这里信号不好。&rdo;&ldo;你上我的车,咱们往回倒车,哪信号好在哪问。&rdo;神棍一定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回答&ldo;别管它&rdo;。头车忽然又掉头,高深有点恼火,探出身子时,昌东的车恰好和他擦身,速度放缓,以便肥唐上车。昌东揿下车窗,说了句:&ldo;想省事就在这等,我们还回来;不放心就跟着,你随意。&rdo;高深咬牙,正想打方向盘,丁柳说了句:&ldo;这是玩儿我们呢,就在这等,我们又不是沉不住气的人。&rdo;她嘴里衔了根烟,低头,咔哒一声,火苗自手里的打火机里窜起,舔着了烟头。高深在后视镜里看见,犹豫了一下,说:&ldo;小柳儿,你少抽点烟。&rdo;丁柳吸了口烟,过了会慢悠悠吐出:&ldo;关你屁事。&rdo;‐‐昌东一直退到土屋铜矿附近,这里的柏油道黑蛇一样在褐灰色的戈壁里延伸,矿区深处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剥采矿石腾起的烟尘像绽开小型的蘑菇云。灰土太大,昌东把车窗都关死,隔着玻璃,能看到泥尘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往车前盖上飘落。又一条消息进来:很危险。昌东拿过肥唐的手机,编辑消息发送。‐‐可以电话说吗?那头回过来一串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