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林飞然的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奇怪的感觉。他很确定自己当时的阴阳眼没开,但是那因为蹲下而稍微露出了一点点皮肤的脚踝却真实地感觉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暖,那触感柔柔的,绒绒的,像一只猫咪从那里掠过,与此同时,林飞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柔和的猫叫。林飞然猛地回身,看见前方地面上的空气隐约笼起成了一只猫咪的形状,就像猫咪披上了一件隐身斗篷,那透明的猫向前奔跑了几步,顷刻间幻化成风,消融在晚秋寒凉的雨中……这是有遗愿未除的魂灵消弭了执念,前往轮回转生的一瞬间。林飞然望着那只透明猫彻底消失不见的地方,心里有些怅然和迷茫,站在原地怔了片刻,直到听见一楼的某间教室里传来学生们齐声喊&ldo;老师好&rdo;的声音,才想起语文课上课铃都打过了,他还得帮顾凯风请假呢,这才慌里慌张地拔腿朝教学楼前门跑去。林飞然一路飞奔上四楼的教室,到的时候迟到了几分钟,林飞然小声告诉语文老师顾凯风突然肚子不舒服,自己去照顾他了,果然一祭出顾凯风语文老师的神色就缓和了些,稍微说了林飞然两句就让他回去坐了。课上到一半,顾凯风发了条微信过来:&ldo;宝贝儿上课呢?&rdo;林飞然:&ldo;……废话。&rdo;顾凯风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四只小奶猫,猫毛看起来蓬蓬的很干爽,应该是用风筒吹干的,它们待在一个大纸盒箱子里,箱子角落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好像是一只被运动背心包着的暖手宝,一只奶猫好奇地把一只小爪爪按在上面。顾凯风又发了条信息过来:&ldo;猫都挺精神的,放心吧。&rdo;林飞然趁老师回身写板书,把手机往桌上那高高一大摞书后一转移,开始发消息:&ldo;哪来的纸盒箱?&rdo;顾凯风:&ldo;我回去的时候宿管大爷正查寝呢,他给我的。&rdo;林飞然略惊讶:&ldo;大爷没把猫没收了?&rdo;顾凯风发了个得意的表情,又道:&ldo;我主动上交来着,上交完我告诉大爷一堆注意事项,我说这几只奶猫也就二十天大,要喝幼猫专用的奶粉,还得拿注射器喂,而且隔几个小时就要喂一次,还得注意保温,晚上搞不好又要闹,我还没讲完呢大爷就怕了,我再一和他保证这周末肯定送走,他就把猫还我了。&rdo;林飞然想象了一下顾凯风像个老妈子一样交待注意事项的样子,有点儿想笑,问:&ldo;那大爷给寝室扣分了吧?&rdo;他们学校每间寝室一个学期有十分,环境脏乱差、使用违规电器、偷养宠物之类都会扣分,哪间寝室如果在学期结束前被扣到零分了,这间寝室里的学生就要负责打扫寝室楼道一个月。顾凯风:&ldo;大爷想扣,我告诉他我这又不是为了好玩儿,我是挽救了四条生命,扣我的分就等于变相鼓励学生见死不救,大爷让我磨叽得直烦,就没扣。&rdo;林飞然想起顾凯风和别人耍贫嘴时那副痞帅痞帅的样子,心尖一阵莫名的痒。这时,顾凯风又发过来一句:&ldo;但是你的内裤袜子攒那么多没洗,大爷看见了,扣了一分。&rdo;林飞然的脸瞬间臊得通红:&ldo;就各攒了两三条,也不算很多啊,我本来想今天晚上洗呢。&rdo;这位林小少爷平时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惯了,在这所寄宿制学校到现在也不过就住了两个月不到,有些小习惯还没拧过来,在干活这方面有点爱犯懒,被顾凯风直接这么拿出来一说,羞耻得要命。他正脸红着,顾凯风居然来了句:&ldo;没事,我已经帮你洗完了。&rdo;顾凯风给我洗内裤!?林飞然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秒钟原地爆炸,险些当场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正想回复,阴阳眼便突然开始作乱,距离他极近的前方赫然传来一股逼人的寒气,林飞然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被半张惨白的脸填满了‐‐那位半个头的老校长不知已经在林飞然旁边站了多久了,他把仅存的半个脑袋塞在林飞然和手机之间的空隙中,半张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因为他这个动作需要歪着头,所以从半个头颅中漏出的粘稠脑浆与血液正不受控制地从老先生的头部截面淌出来,滴滴答答地掉在林飞然的手机屏幕上、语文教科书上,以及胳膊上……&ldo;啊……&rdo;林飞然毫无防备,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急忙用脚碰了一下顾凯风的椅子腿,用椅子上残留的阳气把阴阳眼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