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还需要委屈你,以我的义妹的身份呆在这里。”
“义妹?”
“家族事务繁杂,我经常奔走在外,如今乱世,路上遇见个落难女子也不是稀罕事。我已放出风声,一个月前在长天国长顺县救了你。如此便可解释了你的来历。”
阿迟心中赞他思虑周到,嘴里说:“是我高攀了。”
风吟天皱起了眉头:“这话以后不用再说。你我之间,实在无需计较身份。”
阿迟知道他的意思。她不是公主,他自然也不肯是公子或者族长。便点了点头。
“明天你再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带你去见我娘,凤府目前的当家夫人。”
阿迟又紧张起来,抬眼看着凤吟天。凤吟天不等她开口,温言道:“只有经过我娘的确认,你才算真正的凤府人。她不难相处,和我一样。阿迟,一切有我。”
声音始终明净清朗。
不知为何,昨夜之后,他便不忍再看她难过,哪怕她只是一簇眉。他知道这个瘦弱女子所遭受的所有苦难,更知道她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自己,所以,他必须为她开辟道路,不管前路多难。这是责任,也是他对她的一份怜惜之情。
阿迟定了定神,安安静静地道:“阿迟一切听哥哥的!”
她在世上已无立足之地。他能为她思虑筹谋,她便当安心听从。
府中没有人叫他“哥哥”,他的弟弟妹妹叫他“大哥”,仆役们叫他“大公子”,娘叫他“吟天”。他嘴角微微翘起,她毕竟是特别的。
“我今年二十,虚长了你几岁?”
阿迟轻轻道:“四岁。”
与他所料不差。凤吟天默想一会,叹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阿迟,尽快走出来吧。人在乱世,命如蝼蚁,有时,活着比死去更加艰难,更加需要勇气和决心。”
阿迟心中微微一震:这是他这样一个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男子说的话吗?为何她竟听出了几许苍凉和伤感?
她眼波在他脸上轻轻一转,道:“阿迟不是没见识的女子。哥哥,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说的是“我们”会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我”。凤吟天了然这一字之差里面的意义。也是个敏感细腻的女子啊!
当夜,阿迟便宿在后院小楼东的房间,云妈妈特地烧了热水,让碧云和碧桃梯上楼,服侍她沐浴后,又送上新的衣裙,才离开。碧云和碧桃却在床下打了地铺,陪着她睡下。
阿迟知道必定又是凤吟天的嘱咐。他担心她一个人的时候依旧会陷入噩梦,哭泣昏迷。
一个陌生男子,能如此细心地照顾她,令她终于感到寒凉人世里的一缕慰籍。